他安慰我說:“其實我也是心裏沒數,不知道可能的危險在哪裏,不過,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危機預感,你其實在裏麵時間長,自己觀察、琢磨吧,。”
這事隻能談到這個程度,我轉了話題,問起另一件很關心的事:“總公司領導跟你談話,總會透露下錢智商到底出了什麼事吧?雖然表麵看是事故責任追究,但我看,光這件事是不夠撤他職的,市裏都挺關注咱這個公司,不會輕易同意換領導,特別是兩個領導都動,這裏邊還是有名堂。對了,你的那個內弟不是在市紀檢委麼?”
他搖搖頭:“冷總沒多說一句,還是那個口徑。我還真的向我內弟吳明國打聽過了,他說像錢總這樣級別的企業幹部,根本不在他們的關注的範圍內。不過,我一再求他給打聽打聽,他答應了。下午接到他的消息,真讓你說對了,這裏是有名堂,說是因為省裏某個領導有話。嗯,這就正常了,總公司處理他,再不會有任何阻力了。其實,我早就知道,雖然他經營成績顯著,但總公司那邊並不得意他,這裏的事,我還是不說了吧。”
“既然連市紀檢的人都認為他這個級別不夠管的,怎麼省級領導倒會指名要收拾他呢?錢總咋會惹著他的呢?”
“不是太清楚。吳明國打聽到,好像是說錢智商敲詐遊客,亂罰人家的錢。那個領導通過秘書給市裏包書記傳了話,總公司雙擊‘免職’圖標,程序就啟動起來了。”
“嗯,這樣啊。奇怪,難道是那些遊客專門向這個領導舉報投訴?不可能,不會找隔了那麼遠的領導,知道這種事在上頭連雞毛蒜皮都算不上。領導是抓大事的,穩定、和諧這種大事,怎麼會特意去批示亂罰款這類事?更不會讓秘書還特意找下邊主要領導傳話。更主要的,我根本不相信錢總會亂罰哪個遊客的款。”
“是呀,我也不相信。”甄工說。
我心想,像甄工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技術控,這一回居然求起關係並不親密的小舅子打聽錢智商的事,為之著急奔走,這就是他這個人的正直之處。不像某些二把手,對一把手出事,幸災樂禍還來不及呢。
我們這個公司有凝聚力,就是兩個領導骨子裏都是很好的人,讓我這個誌願者也心甘情願賣力。
“這個事真是不正常。”我說。
我們倆都沉默了,有幾秒鍾的工夫。接著,我就覺得聽到了一聲歎息。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甄工,以為是他發出的呢,卻不料見他神色大變,左右張望,突然間就站了起來,向四下查看。
不過,周圍飄浮著似濃非濃、似淡非淡的雲霧,望不出多遠,一切都顯得矇矇矓矓,使這裏的景致,顯得更神秘、美麗。
我驚疑地問:“你也聽到了?好像是有人歎息。”
他仿佛在自言自語:“太不可能了。”
他是在反駁我?我也動搖起來,說:“嗯,那就是風吹過的聲音了。這裏的石頭不少,上麵有縫,可能就會發出聲音。”
他輕輕搖搖頭,神情一時顯得很呆滯。
過了陣子,他才像是清醒過來,說:“咱們進來的時間也不短了,回去吧。”
不知怎麼,我的心裏忽然充滿陰影。
可能我是受《紅樓夢》影響太深了吧,幾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其中的一回書,《開夜宴異兆發悲音》:賈府的大悲劇發生前,也是聽到了一聲悲歎似的聲音,我們這個虛擬真實的紅樓夢景區,現在已出現了很不好的端倪,難道還真會有更難以言說的災難發生?
我強製般地安慰自己:這裏是“大荒山無稽崖”,在這麼個虛擬的地方聽到類似人的歎息,也是“大荒無稽”,還是別當回事,免得給自己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添堵。
用這種阿Q精神,晚上我總算沒有失眠,睡了不太安穩的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