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紀書強受命處理那個血淋淋的殺人現場,他把血跡清除了,屍首本來也可以直接給“移動”到外邊處理掉了,人不用到“現場”。不過,紀書強非常負責,據錢智商說,我那句“好好下葬”的話,促使他趕到現場,想整理下遺體再人工下葬。結果,他在史鼎的衣兜裏找到了寫給夫人的信。是的,他對我說過,與家人告別,他已有安排。
這信應該是他從金陵匆匆趕到京城後,得知皇上的任命後寫的,裏麵交代了些家事,不知是沒機會托人送走,還是他決定到任後再一並寄回,卻被我們拿到了。
史鼎這封信共有六百多字,不但一舉解決了“報平安”的事,也足夠今後我們從中挑選需要的字詞,拚湊他按時回奏的信件了,而且,也有最需要的本人的簽名、信封上的圖章等。
得到這個信息,讓我最憂慮的一件事總算消除了。否則,再到史鼎家中或皇宮檔案館盜書,都不是個說來讓人輕鬆的事。
這個一向很低調的紀書強,真該好好表揚。公司的團隊,確實給力。
這一回,我在宿舍裏躺下來睡覺,居然很快就睡著了。
不過睡著了還不如不睡。
我夢見我在跟賈雨村交涉借禁軍拍電影的事,眼看就談成了,卻忽然看見滿身血汙的史鼎踉踉蹌蹌走了進來,指著我說:“賈大人,他們,他們有狼子野心啊,殺了我,還敢來這裏調用兵馬……”雨村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來人,把他給我拿下!”頓時拿刀拿槍的差役從帳後殺來,一支槍朝我劈麵刺來,紮在胸前——我大驚,一下子醒過來。
好一會兒才又睡著了。這一回倒好,我不知怎麼到了大觀園中,周圍都是一幫園中的姐妹,原來大家在賽詩。黛玉跟我說:“晨夫子,你也來一首吧,聽公主姐姐說,你的詩很有功夫的。”我很得意地拿過筆來,晃晃腦袋美滋滋地說:“那,不才就獻醜了。”不料,姐妹中忽然衝過來一個人,正是湘雲,咬牙切齒地指著我說:“姐妹們,莫被這個衣冠禽獸給唬住了,我叔叔忠靖侯昨夜給我托夢,說他在去和諧國的飛車上,讓這個晨使臣給害死了,魂魄到現在還在外麵飄蕩!”這一下,在場的姐妹們臉色全變了,都用仇恨、鄙視的目光看著我,連黛玉的目光也是那樣冰冷。
“不是我,不是我!”我拚命辯白,一下子從這惡夢中穿越回來了,覺得渾身大汗淋淋。想起夢中場景,不覺得一陣黯然,是啊,我今後如何麵對那些心地無比純真的小女子們?
現在,到處的人都在說自己的壓力大:小學生說壓力大,成天做不完的作業考卷;中學生說壓力大,上不了大學等於人生已失敗一半;大學生說壓力大,畢業等於失業,找工作跑得腿斷;連幼兒園小朋友也說壓力大,怕輸在起跑線。官員、民工、老師、醫生、職員、農民……沒有不吵吵自己壓力大的。
拜托,你們就別矯情了,殺人犯那才壓力大好不好?逮著了不是槍斃就是無期,逮不著也擔驚受怕,一天不能心安。像我,還不是自己親手殺了人,不過是親身經曆了這個事,就如此寢食難安呢。
我也由此想到了卜思瀟,他本來是陪著我在飛車上輕鬆瀟灑走一回的,不料風雲突變,他竟臨時受命,殺了一個人(雖說是虛擬的,但場麵太逼真了),精神上不知還能不能承受得住。不行的話,得找錢智商提議,公司出錢給他找個心理醫生吧,好好疏導疏導,年輕輕的,可別得上精神疾病什麼的。
不敢再睡了,也睡得差不多了,又不能到係統裏去,怎麼打發這剩下的難挨時間呢?我煩躁地在屋裏走了兩三圈,又想出去走走了。打開房門,一看門上的信報箱鼓鼓的,好像有東西,拿出來一看,原來是一本書。
不,不是一本書,隻是看起來像,原來是陳導的電影劇本和拍攝計劃。隋聲還在裏麵給我夾了個紙條:“晨老師,請認真閱讀,以便對整個拍攝計劃心中有數,及時與各方協調溝通。”
這倒是件正經事,不但能讓我回避不想那件血腥的事,也很有助於我的工作安排。於是,我拿起這兩樣東西,坐在桌前認真看起來。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我的心情已大大好轉。因為這個電影寫得實在太有意思了,足以消愁解悶,給人帶來了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