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糾紛?”我完全被搞糊塗了,“什麼事會這麼嚴重?到底怎麼了?”
姓叢的翻譯用手把那疊護照往我眼前一揚,像在給一個嫌疑犯看刑事判決書,“你看看,你看看,這是搞的什麼名堂嘛!怎麼能這麼侮辱國際友人的國家呢?這會引起人家嚴重抗議的!趕緊要改掉,這是不能允許的!”
我覺得很奇怪,這“護照”上究竟有什麼東西,能把這個相當於“傳話筒”的翻譯急成、氣成這個樣子呢,就接過來檢查起來。“護照”上除了國名不一樣,其他部分的文字都是一樣的,我當然先檢查這部分的文字,但看了下我與小蒼一起擬的詞,技術部在虛擬時並沒有給搞錯,應該沒啥問題啊。
“你看看國名,國名!”他見我還沒看出啥問題,氣得幹脆嚷起來了,這下子把光顧著欣賞服裝與鍾老笑談的老外們也驚動了,好奇地轉過頭來看。
我這才看了看剛才根本沒注意的國名。這一看不要緊,倒差點要笑起來。
最上麵的這張“護照”,別的地方的字體用的是模仿的刻版印刷體的字,唯獨這國名用的是毛筆手書的字。應該說,技術部在這方麵還挺認真的,這些“護照”好像是統一批量印刷的文本,個別空白地方要用毛筆字人工手書填寫。這一張,在刻版印刷體的“國”字前麵,用毛筆字體填寫的國名是“魅裏奸”。我想了一下,才領悟到這是“美利堅”的同音字,很搞笑但真的很傳神啊,把美國的特點立時揭示出來了:魅力中帶有奸詐,奸險。又翻看下一張,國名前是“發爛稀”,有前麵聯想美國的經驗,我立時想到這是“法蘭西”即法國。再接著的“蠅急痢”,自然是“英吉利”英國了,“餓螺螄”是“俄羅斯”俄國,“得抑製”是“德意誌”德國,“負傷冬蠅”自然是“扶桑東瀛”,這是過去對東麵鄰居日本國的兩個稱呼的合一,“已大痢”是意大利。還有一個卻十分平常,完全沒什麼花頭了——“加拿大”,這可是個極標準的國名。
這樣一看,我就意識到,肯定是技術部哪個小夥子“愛國主義”熱血沸騰,在八國聯軍侵略一百一十周年剛剛過去時,看到來了八個外國人,其中七個來自當年那幾個侵略國,激情之下,利用漢字同音異義的特點,重新演繹了新的國名。因為當時我和小蒼隻研究敲定了下麵共同的文字,前邊所有的國名都是空著的。
見我看著沒說話,還有點笑意,這位叢翻譯更加生氣了,繼續咄咄逼人地追問我:“這不完全是瞎胡鬧嗎?怎麼能這麼隨便處理國際關係,問題嚴重!你倒是說話呀!”
見他如此態度,反倒激起我的逆反心理。本來,我在覺得好笑之餘,也感到這事是有些不妥,但也沒看得很嚴重,頂多感到過火一點而已。但這姓叢的又不是這些國家的公民,不過是個翻譯,在當事人還沒發現此事並提出什麼抗議之時,他倒先興師問罪,你算哪根蔥啊,老外是請你當維權代表還是顧問了,**是吃外國飯長這麼大的?
我故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我沒看出這國名有什麼呀,我們按照當時時代的情況,采用的是音譯嘛。照這上麵的讀音念給他外國人聽,難道還能聽成別的什麼嗎?你聽聽,這‘魅裏奸’、‘得抑製’、‘蠅急痢’,聲音都很準確啊,而且,還有個極大的優點:比原來的譯名還更便於記憶了呢,能讓人過目不忘。”
這下子,更把這翻譯的鼻子都要氣歪了,他紫漲麵皮,聲音有點顫抖地指責道:“怎麼能這麼說話呢?這些新用的字,都帶有明顯的貶義!奸賊的奸,痢疾的痢,蒼蠅的蠅,合在一起組成詞更是帶有侮辱的色彩,這是嚴重的國際政治問題!破壞國際關係,你們是要負責任的!”
他這頂嚇死人的大帽子,反而更激起我的反感,針鋒相對地說:“明顯的貶義又怎麼樣?讓他們外交部到這兒抗議啊,再像當年那樣派兵艦、洋槍隊過來打咱們啊!來啊!過去咱們給這些帝國主義列強國家用的那些字倒都是褒義、好字:美利堅,英吉利,德意誌,意大利,他們真是又美又利又堅強嗎,對咱們吉利嗎,聽你的意誌了嗎,給過咱什麼大利嗎?拍他們馬屁,他們給你麵子了麼,就不來打你了麼?還不是照樣燒咱們的圓明園,割走咱們的台灣島?不過幾個同音漢字罷了,至於像你說的那麼嚴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