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晨,你的家屬門票卡,有人請我轉給你。”老One說。
我們是在紅樓三樓的走廊上遇見的,他遞給我的卡,用一張江南縣秦可卿故居紀念園的彩色宣傳單包著(近來他們送過來不少),我也沒看就順手揣進兜裏,說:“這個潘大個兒,我早晨在食堂吃飯時遇著過他,他那時不給我,這會兒倒讓你費事轉交。”
“怎麼,你借給過潘學家屬卡啊?”老One忽然由漫不經心變得精神抖擻,邊問邊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著我。
“是呀。幾個月了?我都快忘了。當時潘學說他自己的不夠媳婦用,我的嘛,白閑著,就借給他了。哦,我明白了,錢總這個星期開會特別強調,現在白天遊客常常爆滿,必須限製家屬卡使用,最好不用或挑一大早一大晚用,想必是潘學以響應號召為名,終於把這卡從媳婦那兒要回來了。”
“生米都燒糊鍋了才想要回來,有用嗎?”老One的話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又盯著我問:“你是說,潘學真的是主動找你借卡給他老婆用?還真夠——”他大概沒想好詞,停頓下來。
我回想了下,說:“對,就是那次宣布幹部調動的會前。倒也不能說是他主動跟我借,是他一提不夠用,我就主動提出用我的,他就欣然接受表示感謝。”
老One的臉上滿是詭異的笑意:“那不也等於是他主動的。這種事,他做老公的也能給提供方便。你老晨也真是的,學雷鋒也不是這麼個學法吧。看來,你心裏對潘學的討厭鄙視,可不是一星半點啊。”
他的話更讓我莫名其妙了。的確,我對潘學最初印象是不怎麼好,但對他印象不好的也不止我一個人,你老One不是最願和潘學叫勁抬杠麼。不過,就算我看不上一個人,但在一個單位工作,幾乎天天得見麵,也說不上有啥解不開的疙瘩啊。再說,後來他救我出絕境,我還是心存感激的,時間長了,更了解他為人並不壞,毛病全堆在表麵上,原來的鄙視之心也轉過不少,雖然遠算不上朋友,但關係也還和睦,否則我不會借給他卡,他也會不好意思收。
我挺嚴肅地說:“你可別瞎扯,我對潘學可不像你說的那樣,借給他這個卡完全是好意。人都有為難時,你老One要借,我也會立馬同意的。不過,我知道你們這幫家夥,近水樓台,家屬卡在你們那兒是沒有次數限製的。我掌握的情報對不對?潘學就沒這個便利條件了。”
我的話擊中要害,他笑笑說:“啥事能瞞得了你這個皇家情報尚書啊,這事你可別跟錢總彙報。”
我笑起來:“你給我安的什麼頭銜啊。我當然不會打這小報告,這無關遊客安全。其實,你當錢總不知道?其實是睜隻眼閉隻眼,體諒你們最辛苦。”
他像怕我誤解,說:“剛才我是開玩笑。我知道你這個人對誰都挺好,誰求你你也不拒絕,我可沒你那份胸懷,反正我最瞧不上他潘學這種事。武大郎夠窩囊的吧,還敢去捉奸呢。可他小子倒好,舍出老婆去溜須官,真是扶上馬再送一程啊!這才叫——”
這下子我可是大吃一驚,急忙打斷他的話:“你說什麼呀,舍出老婆溜須官兒?你說的是潘學?”
他也用詫異的目光看著我,說:“怎麼,別逗了,你這個搞情報的還不知道這事?”
我惱火地說:“這可真是瞎扯淡,就算我是個情報專家,也不會去收集同事的,這和遊客安全八竿子打不著啊,我正經要打探的事都忙不過來呢。”
他認真打量我,終於相信了我說的話,說:“你把‘天上人間’——啊,那個錦香院的事整得那麼明白,我以為這類事你都一清二楚呢。對,這事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他潘學老婆又不是錦香院的小姐,是從外麵到裏邊和相好的幽會去了,男的好像是江南縣一個什麼官,局長。”
這時我才恍然想起那回找張英時遇見夏銀花的事。當時我還奇怪她怎麼一個人到那樣冷僻的地方;接著我又想起在男操作員中流行的那首“羊羔體”詩,裏麵費解的話,一下子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