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尋視四周,發現兩截車廂內除了他倆(實際一個在聽)在慷慨頓挫地表達著自己的感言外,其他人都沉默了,包括站著的與坐著的。起初我以為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倆的“道理”給吸引了,或是車廂內太過擁擠,逼使他們不願開口。
但過了幾站,那倆人或許是抵達目的地了,他們在眾人的矚目中瀟瀟灑灑走下了車。車門關上,車廂裏又恢複了寂靜,之前那倆人的活躍氣氛與願說話的激情並未改變車廂內的沉默現狀,打瞌睡的打瞌睡,玩手機的手機,偷窺的偷窺,在腦子裏意淫的意淫,唯一沒有人願意出個頭打破這種沉靜,包括我本人。
但這件事還沒說完,那兩位下車後,列車又往前延伸了一站,車門開了,上來一群人,其中包括站在我對麵扶著安全扶管的三個女孩,她們很顯眼,從走進車廂時,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其中一個還算漂亮,帶著眼鏡;另一個由於是背麵,所以未看見臉(那時我已經坐下了),不過從背影上應該是可愛型的;第三個則平凡的多,典型的扔進人群中再也認不出的大眾臉。
她們從走進車廂裏起,就不約而同地走到同一個位置,然後又默契地抓住同一根安全扶管,接著她們小聲地聊著她們的話題(她們聊了什麼我沒聽見,雖然當時我離她們隻有不到一米的距離)。我開始留意起她們,她們的年齡大約在二十一二歲之間,從神態與樣子上看她們應該是正值快樂時代的大學生。我把她們與一旁沉默的人們作了對比,發現她們不僅禮貌、可愛、友善,而且還很快樂,我注意到她們三人在聊天的從始至終臉上都是掛著含蓄的微笑的,有時甚至樂不可支。也許她們三人之間各有各的故事,但這並不影響她們的成功交流,在交流中她們獲得了快樂,增加了友誼,了解對方,被賦予了心靈的對望,這全部都是歸功於她們之間的不沉默。
也許她們以後將走向沉默,各奔前程,但她們曾有了不沉默的時光,她們的孩子也將繼承她們不沉默的基因,積少成多,逐漸掙開沉默的牢籠,走向不沉默。
我抬頭看看車站顯示器,快到我的抵達地,下一站就是仙林大學城。趁著就快到站的這段時間,我在想,沉默是不是一種鎖?它鎖住了我們,鎖住了人的心靈,讓我們各自站在對麵的牢籠裏,隔著籠望著對方……
下車的時候,我回首看了下,她們三人還在那裏歡快地交流著。而另一邊還在寂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