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淪許久的夕陽消失在昏暗的地平線上,馮坤從被窩裏懶洋洋地爬了出來,他擦了擦惺忪的眼皮,一把抓起床頭放著的鬧鍾看了下時間。
六點零五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這個時間起床對於馮坤來說早已是司空見慣,因為工作的需要,他不得不把黑夜當成白天來過活兒。
穿衣,洗漱,一把老舊的牙刷惡狠狠地在自己充滿腥臭味的口腔裏來回攪動著,咕嚕咕嚕,水龍頭被按下,摻雜著血絲的泡沫刹那間被衝刷得一幹二淨。
水池邊放著的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馮坤看了一眼來電提醒,趕緊用手背抹了下滿是水珠的下巴。
“頭兒,什麼事兒?”
電話那邊,一個低沉中年女子的聲音緩緩響起,“情況有變,你趕緊去13號地區通知小婉撤離。”
“可是……”
“沒有可是!”女子用充滿威嚴的語氣命令道。
“是!”馮坤從抽屜裏掏出一把早就上好膛了的手槍,關上了門邊的電閘,急匆匆就離開了。
車子安靜行駛在306省道上,這條路是整個縣城唯一的一條主幹道,此時正值下班高峰期,可路上並沒有同往常一樣擁堵不堪,相反卻暢通無阻,隻是偶爾會從路邊的羊腸小道上竄出幾輛冒著濃煙的柴油貨車向相反的方向駛去。
馮坤坐在駕駛室,一絲不苟地注視著前方。
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
“坤,剛剛小婉那邊的信號突然斷了……”
一個急刹,汽車就這樣筆直地停在馬路中央,紋絲不動。馮坤驚恐地睜大雙眼,用難以置信的神情望著安靜的馬路。
路燈開始漸漸亮起,而最遠處似乎有火光升騰起來,但卻越變越黑,最終變成一個密度無限龐大的黑洞,吞噬著一切冰冷的物體。
為什麼會這樣?
夜色愈發濃烈起來,街邊的燒烤攤冒出陣陣青煙,混雜著店家參差不齊的吆喝聲,讓人煩躁不安。
“老板,來兩斤糖炒栗子。”徐以剛扶了扶領口的麥克,衝著馮坤的汽車悄悄走了過來。
車窗被緩緩搖下,依舊一臉迷茫的樣子注視著前方。
“馮隊,查過了,沒有任何消息。”
“我們被那王八蛋耍了。”馮坤一字一句著說道,“小婉可能已經被……”
“什麼!?”徐以剛皺了皺眉頭,攥著紙袋的手頓時蹦出幾根讓人看了觸目驚心的青筋。
“******!現在怎麼辦?”
“先上車,回隊裏再說。”馮坤搖上車窗,踏下油門,重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一間破舊的倉庫內此時擠滿了人,光線忽明忽暗十分壓抑,正中央的一張藤椅上,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孩被死死綁在上麵。
“砰!”一桶冰冷的井水狠狠砸了過來,女孩咳嗽了幾聲,掙紮著抬起了頭。
“你醒啦,可以啊。”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走到正對麵的位置,用兩根手指捏著一個迷你耳機衝女孩輕聲說道。
“我很想知道,你在我這兒潛伏了這麼長時間,就一點兒沒害怕過麼?”男子轉動著耳機,若有所思的說。
女孩的雙眼被散亂的頭發遮住,但仍舊掩蓋不了她眉宇之間的憤怒。
“這世界上,隻有你怕別人的份兒,沒有人會怕你!”
男子轉了轉眼珠,露出猙獰的微笑,“哦?不會吧,很多人都怕我啊。”
“你怕我嗎?”男子用槍指著身邊一個人問。
“怕,怕怕……”
“你呢?”
“我也怕,大哥,小心走火……”
男子收回槍,攤了攤手,“你看,他們都怕我,所以你說的顯然不成立。”
“呸,你媽媽那麼高尚的一個人,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畜生,老天真是瞎了眼!”說完女孩再次咳了幾聲,幾滴鮮紅的血液滴在了雪白的褲子上。
“我是畜生?”男子用槍口拖起女孩的下巴,“你知不知道,我救過成千上萬人的性命?嗯?”
“連小孩子的主意你都打,說畜生都是高抬你。”
男子慢慢起身,用凝重的眼神注視著她。
“宋先生,化驗結果出來了,血型完全符合客戶的要求,建議盡早安排手術。”一個穿著大褂、大夫模樣的男人拿著一張報告單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