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二坐在對著迷離水穀的窗前一張桌子旁,目光定定地注視著愈積愈濃的水霧,在這水穀樓的二樓望下去,可見到泊在岸邊那艘剛向老漁失買回來的破舊小艇,正隨著微波蕩漾著。
這裏是迷離水穀西岸的小鎮最有規模的酒樓。
龍二絕沒想到迷離水穀如此寬廣,他在濃霧裏搖了兩個時辰艇子,不單找不到那艘巨舟,連諸神黃昏的人也沒有碰上一個,不禁啞然失笑,自己究竟所為何事?就為了那個女子麼?
想到這裏,一杯酒灌入喉裏,火辣直滾入腹內。
龍二歎道:“好酒!”
窗外的霧毫無散去的意向。
這時還未到晚飯時間,二十多張桌子隻有六七張坐了人。
就是喜歡那種清靜。
腳步聲從樓梯傳上來,一重一輕。
重的腳步像擂豉般敲在木梯上,輕的似有若無,但總能令你聽到,輕輕重重,形成一種非常奇異的節奏。
樓上的幾台客人和服務員,都露出注意的神色,眼光移往樓梯上來處。
隻有龍二無動於衷,連盡兩杯烈酒。
先上來的是一名鐵塔般壯健的年輕漢子。
眾人見他足有六尺多高,肩厚頸粗,心下釋然,這百多斤重的人腳步不重才怪。
但轉眼間都驚得張大了口。
原來這“重”的漢子踏在樓板上,步音輕若掌上可舞的飛燕。
“咚咚咚!”重步聲緊隨而至。
一位嬌滴滴的美女,從樓梯頂冒出頭來。
眾人目光都集中在她秀色可餐的俏臉上,忘了重足音應否由她負責。
美女終走上樓麵,一身緊身勁衣,身材玲瓏浮凸,非常誘人。可是每一步踏下都發出擂豉般的響音,使人感到一種極度不調和的難受。
大漢神情有點忸怩,見眾人望著他,似悵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反而女子大大方方越過他身前,目光在眾人臉上掃去。
那時的女人誰敢和男人公然對望,但這美女的目光卻比登徒浪子還大膽,眾人紛紛不敵,藉故避開與她蹬視。
服務生見這二人行藏奇怪,一時忘了上前招呼。
女子最後將目光落在龍二背上。
女子踏前兩步,望著背她而坐的浪翻雲道:“下麵那隻小艇是否閣下之物?”
龍二再盡一杯,否吾不語。
女子冷硬的聲音放柔道:“剛才我在下麵問人誰是艇主,他們說駕舟的高大漢子上了來二樓,究竟是否指閣下。”
龍二頭也不回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女子聲音轉冷道:“你是艇主的話,艇我就買了。”手一揚,一袋金幣從纖手飛出,越過龍二頭頂,再重重落在龍二杯旁處,嵌了一半進堅實的桌麵裏。
桌上的杯碟卻沒有半點震勳。
樓上其他客人不由咋舌。
也有人想到這侖男怪女的功夫如此強橫,乾脆將船搶去了便算,何須費舌。
龍二斬釘截鐵地道:“不賣!”
女子臉色一變。
一直沒有作聲鐵塔般的壯漢踏前兩步,來到女子身後,急道:“姊姊!”
女子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心頭怒火,道:“要不是整個迷離水穀也找不到一條船,誰會有興趣來買你的破船。”
龍二哈哈一笑道:“雖是破船,卻可姒載你往你要去的地方,如此破船好船,又有何分別?”
女子一愕道:“你肯載我們去嗎?”龍二緩緩點頭,舉起了另一杯酒。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異樣的神采。
午後的日光下,一隻白鴿在山林上急掠而過。
銀白的羽毛在日照下閃閃生光。
眼看飛遠,一道黑影由上破雲而下,朝白鴿疾撲過去,原來是隻悍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