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話音剛落,演武房裏便突然掠過了一陣清風。
這風,來得突然,去得詭異。
四個少年隻覺得眼前一花,接著便一切恢複如初。
孫老紋絲未動,燭架紋絲未動。
燭光,也依舊明亮。
怎麼回事,難道孫老頭被小爺宰了一筆,於是便心慌意亂得失手了麼!
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咯!
蘇起眼睛瞪得有些酸澀,心裏頭卻不無惡意地揣測了起來。
“嗤嗤嗤嗤……”
還未等蘇起來得及偷笑,一連串的輕響便在演武房裏回蕩了起來。
待到四個少年抬眼觀瞧時,卻發現原來是那一排十點燭火突然同時跳將了起來,此時正從空中墜下。
燭火之所以跳起,是因為支撐他們的燭芯此時已然消失不見。
原本暴露在外的半寸燭芯不知何時已經被齊刷刷地截斷,使得所有的燭火都成了空中無依的火蝶。
燭火躍起的瞬間,演武房的牆壁上一陣劈啪亂響,卻原來是那十根消失的燭芯已經如同鋼針一般,紮進了木質的牆壁裏。
“再看,羅漢拳第一式——碎塵!”
便在少年們眼看著燭火躍起,耳聽著燭芯投壁,瞠目結舌之時,孫老又開口輕喝了一聲。
話音一落,孫老便微微吸了一口氣,接著一直背負在身後的右手突然凝縮到了腰間。
刹那之後,燭火開始從空中墜下,而孫老的右拳也如炮彈一般,轟然擊出。
拳,刺破虛空,如電如光。
一道若隱若現的青色氣流在孫老的臂膀上旋繞了起來,仿若一條纏臂的青龍。
拳,戛然而止,靜若泥塑。
巨大的速度差形成的慣性,將孫老手臂上的青色氣龍狠狠地拋甩了出去,正好筆直地撞向了此時正在急速下落的燭火。
燭火正在燃燒著殘存的一絲燭芯,卻被這羅漢碎塵拳猛烈地擊中。
於是,燭芯驀然炸裂了開來,原本飛舞的火蝶瞬間便碎裂成了點點晦暗不明的火星。
火星被青色氣龍攜裹著繼續前衝,再次擊碎了第二道燭火。
如此往複,很快,十朵燭火便在孫老的一拳之下連珠而滅,湮化成了空中漸漸熄滅的餘燼,仿若急速逝去的袖珍流星。
一拳之後,演武房內的光明大減,一絲沉寂的氣息隨著冷峻的拳風橫掃了開來。
四個少年齊齊地後退一步,縮了縮肩膀,似乎被這股氣息侵染了心神。
孫老見了四人的反應,嘴角微微一陣上揚,然後突然從身後西門不慶的座椅旁取出了一柄三尺餘長的戒刀來。
戒刀一入手,孫老整個人的精氣神突然為之一肅,接著他的左手迎空拋出了一樣東西。
這東西閃著微弱的光芒,在半空中翻滾飛舞著。
卻原來是一根鋼針!
鋼針在空中旋轉了幾周之後,穩穩地落向了燭架之上,此時羅漢拳擊碎的餘燼剛剛散發完最後一道光輝,徹底成了空氣中的一抹陰影。
“倉啷!”
孫老手中的戒刀豁然出鞘,仿若一道九天之外落下的極光一般猛烈地斬向了燭架。
“滋滋滋……”
平掃而出的戒刀緊貼著空中翻轉的鋼針,飛快地跳閃了出去。
劇烈的摩擦,刺耳的雜音之後,
一點微弱的光點在戒刀的刀身上亮起,就像是在戒刀上舞起了一隻小小的紅色精靈。
這纖薄的光點初時還很弱小,可隨著戒刀的舞動卻有了越來越明亮的趨勢。
當戒刀沿著一個詭異的圓弧旋轉回了最初的起點,開始再次斬向燭架的時候,戒刀上的火光已經徹底的明亮了起來。
此時的戒刀似乎已經不再是由鋼鐵鑄造,反倒像是一截易燃的枯木一般,正在引領著空中飄舞的火痕。
借著第一斬時巨大的慣性,戒刀第二次的揮擊更加的迅捷。
當刀光混合著火光,如同驚雷一般閃過燭架之後,奇異的景象出現了。
十點燭火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亮了起來,盡管這十隻殘燭的燭芯都已經短小得仿若米粒一般,可孫老的這一刀卻還是異常精準地沿著一條筆直的線路斬中並引燃了所有的燭火。
“最後是,燃木刀法第一式——燧木!”
話音一落,孫老手中的長刀倏地一閃停止在了複燃的燭光之上。
“叮!”的一聲響,靜止的長刀穩穩地接住了一樣東西,卻原來正是那方才引燃了戒刀的那枚細小鋼針!
“嗆!”
又是一聲脆響,長刀已經從孫老的手中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此時,演武房中的燭光依舊明亮。
孫老仿佛紋絲未動,燭架也仿佛紋絲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