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沉的夜色之中,我獨自站在馬路邊的站台上,等著最後一班車的到來。清冷的月光透過薄霧將斑駁的樹影灑在地上,微風輕輕吹動著樹枝,讓樹木的影子看上去就象一群張牙舞爪的鬼怪。
我等了沒多久車就來了,有些破舊的大巴停在站台前,車門在一陣噪音中慢慢打開。司機同時轉過臉來看著我,似乎在等我上車。司機的長相非常普通,屬於那種丟到人群裏絲毫不會引起注意的那種人。但我卻注意他的兩眼十分特別,灰蒙蒙的沒有絲毫生氣,簡直和死人沒有什麼兩樣。
這雙古怪的眸子讓我遲疑了一下,那司機已經開口了:“上車麼?還有最後一個座位!”
司機的聲音也是平平淡淡沒有一點起伏,讓我感覺到有種說不出的古怪。不過這麼晚了我也沒有其他選擇,眼看司機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隻好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車。
車門發出同樣的噪音在身後關上,我本能地掃了一眼車廂,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背直衝到頭頂,車上裝的竟然全都是棺材!
除了一口棺材還空著外,其他的棺材裏都有人躺著,這些人個個頭破血流麵若死灰,每個人的眼睛都定定地對著前方,從他們身上根本看不出一點點活著的跡象。
我居然在深更半夜上了一輛全是死人的公交車,這樣的事情未免也太扯了,讓我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接受,不由自主地愣住了。就在我錯愕不已的時候,那司機又轉過頭來看著我,原來古井不波的臉上突然流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用毫無起伏的語調道:“坐好了,要開車了哦!”
在司機說話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他死灰的眼中閃過一絲妖異的光彩,讓我的心髒猛地縮成一團,忍不住大叫起來:“啊……”
在大叫聲中我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象離了水的魚一樣張嘴拚命喘氣。過了一會我才緩過神來,發現身上已經被冷汗浸透,又濕又冷的好不難過。
雖然已經從噩夢中驚醒,但我的心情卻沒有絲毫好轉。這倒不是我特別膽小,被一個惡夢就嚇成這樣,實在是這件事太過詭異,令人很難有一個好心情——自從我來到長沙後,已經連續五天晚上都做到完全一樣的噩夢了,一個人就算再豁達開朗,遇到這樣的事也絕對開心不起來。
我看了一眼床頭的手表,和前幾天一樣都是淩晨兩點一刻,離天亮還早著呢。不過眼下我已經沒有絲毫睡意,隨手打開電視決定就這樣熬到天亮。
四年前我從大學畢業後也沒找工作,就在二叔的介紹下到劉老板開的古玩店當起了夥計。在二叔和劉老板的影響下,我很快就對這些古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這幾年裏我如饑似渴地學習和古玩有關的知識,比在大學裏讀書時還要努力,雖然不敢說已經是這行的老手,但好歹也算有點入門了。劉老板也經常誇獎我,說我雖然資質一般但勝在夠勤奮,所謂“勤能補拙”,照這樣下去今後也能在這行裏混口飯吃。
劉老板大名劉鐵,為人豪爽仗義,在這個圈子裏有不錯的口碑。許多人都願意把自己的東西放在劉老板的店裏寄售,其中不乏一些倒鬥或者淘土的高手,也把他們的東西交給劉老板代賣。
所謂倒鬥和淘土其實就是盜墓的,不過南方和北方的叫法不同而已。基本上就是以長江為界,長江以北稱為倒鬥而南方則稱為淘土。
我這次來到這個城市,就是來見兩個在淘土圈裏挺有名的“土夫子”。半年多前他們拿了件東西到劉老板那裏寄售,幾天前終於賣出去了,劉老板就叫我來把錢給對方。
這些人幹的畢竟是見不得光的買賣,做起事來就是小心謹慎。不但不要支票隻收現金,連見麵的時間也是一再更改。本來說好四天前就和他們見麵的,但一拖就拖了好幾天,害得我天天晚上都做同樣的惡夢。
不過我們已經約好,明天傍晚在城郊的公墓外見麵。我決定把錢給對方後就立刻離開這個城市,免得晚上再受到同一個恐怖惡夢的折磨。
第二天一早我就退了房。在刷卡後賓館的前台小姐向我禮貌地笑道:“胡悅先生,多謝您的光臨,希望您下次還能入住我們的酒店!”
我向前台小姐不置可否地笑笑,心裏卻下決心以後再也不住這家酒店,每天晚上都做同一個噩夢的經曆太嚇人,我可不想再嚐試一次了。
到了當天傍晚的時候,我提前半小時到了公墓外,等著和那兩個土夫子交易。此時天色已晚,這裏也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我一麵焦急地等待對方露麵,一麵也不禁在心中暗歎,土夫子就是土夫子,連見麵的地點都要和墳啊墓啊的扯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