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坤程幾乎壓抑不住想要點頭立刻答應的念頭,他勉力板起臉來,叱道:“胡說什麼!”
“我愛你!”複兒猛地退後兩步,看著他的眼睛,狠狠宣布道:“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哥哥!我愛你!”
他已經明白了,為什麼那麼依戀哥哥、想要一直留在他身邊、白頭偕老,為什麼想和哥哥□□、想被哥哥擁抱占有,為什麼哥哥轉身離開他時、心口會那麼疼,為什麼在聽說哥哥會牽起另一個人的手之後、難受到無法呼吸——一切的一切,隻是因為,他愛上了哥哥,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很愛很愛。
“哥哥,你也愛我對不對?我們私奔吧。”
藍坤程不知該如何作答。他試圖在複兒臉上找出些端倪,但是那雙漆黑的眸子全然沒了昔日的透徹,更像極了陽光下的湖水,隻能在裏麵尋見支離破碎的倒影,卻是怎麼也看不著底。
他想要相信他的複兒是終於開竅了,卻又害怕這突如其來的“兩情相悅”,複兒是他的荊山之玉隋侯之珠,他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會沒有勇氣再堅持下去、就會拋下所有的一切跟他走。
但是,他不可以就這麼離開。
當年父母的事,他已經調查清楚。
誠然,父親並不是他所憧憬的那個清白正直的好市長,雖然在人生的前十五年裏、他一直都是這麼堅信的。父母出事以後,從家中被抄出來的那大筆金錢也並不是誰的陷害,父親為了爬上A市市長的位置,手底下齷齪的官司實在不少,這一年裏他也都陸續了解到了。而舅舅施國語就是負責暗地裏替父親經營那些見不得光的產業的,大筆的黑錢是父親政途上的一大倚仗,舅舅在父親倒台後保住的那價值一千萬美金的財物,隻是冰山一角。
但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即使父親真的是個黑心的政客、母親也與他同流合汙,對於藍坤程而言、對於藍複兒而言,父親卻永遠是那個高大威嚴、總是板著臉、卻會因為手忙腳亂地抱不好兒子而急得臉紅、工作再忙也不會忘記兒子生日的父親,母親也永遠是那個慈愛溫和、會微笑地看著藍坤程在丈夫身上亂爬惹得那男人渾身緊張才上前解圍、會抱著複兒在花園裏坐上一整天、還會唱著曲牌哄兒子入睡的母親。
雙親的關愛嗬護曾給他們撐起了一片天,那份舐犢之愛藍坤程已無法慈烏反哺,但是殺父弑母之仇不能不報。
司修陽也曾勸過他,說,如果他的父母真的疼愛他,就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走上這條路,他們會更希望藍坤程和複兒快快樂樂地過完這一輩子——但是逝者已矣,再怎麼揣度,也不過是將生者的臆測強加於斯,藍坤程已經永遠也沒有機會聽父母親口道出真實的意願了,眼下他隻想遵從自己的心。
父母的倒台以及那些陳年舊事與他無尤,孰是孰非他不願置喙,隻是,在得知父母當年的車禍並非意外的那一刻起,他便發誓要讓害死父母的主謀付出代價。
舅舅留在布熊玩偶裏的那張卡片上,除了銀行保險箱的密碼、還有一串數字,藍坤程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明白,那是幾家上市公司的股票代碼,那些公司當年都是舅舅在打理,如今大部分都已經變成了魏氏的產業,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藍坤程就懷疑上了魏氏。
而藍家司機遺孀的那封信,更是將矛頭直指魏氏的龍頭老大、魏雙婷的父親、魏謙生。
舅舅卡片上所寫的“恒陽貴金屬經營有限公司的徐堂峰”,他也去找過,此人已經變成了一個終日酗酒的邋遢大叔,猶如行屍走肉般活著,而當年他卻是舅舅手下的一把手,父親和舅舅的那些事,他知道得不少,在藍坤程撒出一大把銀子之後,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從徐堂峰口中得知,父親和魏謙生是盟友,父親棄警從政一路攀到市長的寶座,而魏謙生從一個夾縫求存的底層走私販一直到現在A市一家獨大,這裏麵的利益糾葛不可謂不深,隻是謹慎的兩人在明麵上卻是從無往來。
隻可惜徐堂峰手中並沒有能夠打垮魏氏的物證、他的指證也毫無力度,他隻是一個落魄的酒鬼,自從父親倒台、舅舅去世,徐堂峰就從一條聽話的狗原形畢露成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連狗都不願意踩他一腳。而舅舅留下的暗示,那幾家上市公司,這些年裏、所有的蛛絲馬跡都已經被魏氏掃除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