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白骨地,血色修羅場。
隻聽得一聲驚叫,夜婺庭回頭一看,清雲正如蹁蝶般墜落。
不——
夜婺庭不顧刀劍無眼,回手用勁一劈,趁著身邊順著刀勢空出一段的距離,回馬便朝著清雲奔去。
白衣浸著血,在戰場上劃出一道絕美的弧線。
夜婺庭匆忙下馬,顫抖著抱起清雲:“清雲?清雲?”
清雲才從震驚中醒來,隻覺得疼痛突然間鋪天蓋地地襲來,痛得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了。
夜婺庭看著清雲眼中的痛苦,慌忙從懷中掏出藥丸,送到清雲嘴邊:“清雲!張嘴!張嘴!”
清雲完全聽不到夜婺庭的話,牙關緊緊地咬著抵受著漫上來的疼痛。
夜婺庭看清雲沒有反應,果斷地一使勁扳開清雲的牙關,強把藥丸喂進去,撿起扔在旁邊的劍揮手砍下箭羽,盡量小心地一把抱著清雲上馬,對周圍一直為他擋劍的手下命令:“傳朕禦令,立即撤退。”隨即用披風小心地環住清雲,打馬回營。
離風趕來,隻看見地上那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回首一望——
夏美美!
夏美美在山坡上望著戰場,遇上他的目光,垂首不敢再看,回身隱入山林。
清雲……清雲……
斐國軍隊撤退,岑列國軍隊正要乘勝追擊,被離風製止。
清雲,清雲,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一路顛簸,清雲的疼痛隨著意識漸漸地流失。夜婺庭覺出懷中人原先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急得一邊小聲呼喚,一邊加快速度回趕。
一到營地,早早準備著接傷員的軍醫被皇上的冷峻神色驚得一愣,隨即連忙小心接過他懷中已近失去意識的血人,連同最好的軍醫趕著往準備好的營帳跑去。
割開裏外衣,在場所有人不禁吸了口氣。
箭比一般的要細,但也因為這樣,才能一路穿透手臂之後還能餘勢不減,因為有手臂的遮擋,箭入胸膛並不是很深,卻也形勢險惡,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昏迷,但是看這隻手……雖然僥幸沒有傷到太多骨頭……不管怎樣怕是要廢了……
軍醫長看了一眼皇上。
夜婺庭從心痛中回神,深吸一口氣,看著在場軍醫畏畏縮縮不敢動彈,急得大吼:“動手啊!怎麼了?!”
軍醫長小心地回稟:“皇上……拔箭的時候,如果受不住,可能就……”
夜婺庭咬咬牙,看著清雲的臉上血色漸失,一旁軍醫塞在他口中的毛巾根本就咬不住,擼起袖子,將手臂送到清雲口中,小聲說了句:“待會兒疼的時候咬著。”另一隻手抵在清雲背上,送內力進去護住清雲心脈,回頭低吼:“動手!”
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眾人被吼聲一驚,才開始行動。一人小心地把清雲手上傷口割開,方便拔箭。清雲殘存的意誌被疼痛生生拉回,疼得微微蜷起身子,卻被人壓住不能動彈,隻能發狠地咬住口中的手臂,任憑口中血腥味漸濃,意識一陣一陣地空白,汗水從額前滾滾而下。
軍醫們見皇上雖血流不止卻麵色不變,也不敢再說,隻好專心於那個宋王爺。傷口擴到杯口大小,軍醫拿工具鉗住箭露在外麵的部分,看了看皇上的決絕和宋王爺蒼白淋漓的臉色,狠了狠心,道一聲:“忍住了。”用力拔出!
夜婺庭隻覺得手臂上一痛,清雲低哼一聲,手臂上一輕,清雲已鬆口。軍醫七手八腳地按住手臂和胸上的傷口,開始上藥包紮。夜婺庭手上突覺無力,輸進去的內力如同泥牛入海,嚇得連忙放手,扳開清雲的嘴,把手上的血丸全數喂了進去。
過了會兒,血流開始變緩,清雲微微睜開眼睛,朦朧中見是夜婺庭,虛軟的右手抓住夜婺庭的衣袖,呢喃著說:“放過我吧……”
第三天,夜婺庭派使者去簽訂合約,放棄到手的三座城池,停戰十年。
半月後,京城傳來消息,丞相李皓罰俸三年;宋王爺清雲傷重不治而亡,念其治國有功,追封為勤國公,風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