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個好運年,六月底幫老板談了一單大買賣,老板一高興,給了我一個兩萬塊的大紅包,並且放了一個禮拜的假,讓我休息休息,還叮囑我有時間多陪陪父母。我感動的一把鼻涕淚兩行,一邊千恩萬謝,一邊誇老板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孝子,就匆匆收拾行裝,別了同事,跳上了回家的列車。疲憊的身體無法抵擋陣陣睡意,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嗚……嗚……”一陣奇怪的聲音,我忙爬起來,三條獵狗目露凶光,呲牙咧嘴,衝我慢慢圍上來。
“什麼情況,你媽!火車呢?怎麼跑到荒無人煙的草原上了!難道被人下了迷藥,搶了財物,又從火車上丟下來?這樣的事我是在新聞上看到過的,這你媽也太命苦了,我原想這次回家陪陪父母,以盡孝道,回公司加倍努力工作,用我的熱血和激情,贏得老板賞識,升職加薪——最起碼當個副總,買車買房再娶個
個白富美,走向人生的巔峰,這次恐怕要葬身狗肚了,數日再變成一坨便便,就塵歸塵,土歸土了。”
獵狗步步緊逼,哈喇子都流到了地上,看那骨瘦如柴的小體格,必是個處處受欺負的熊包,覓不著食,今天遇到我,白白胖胖的,像個大肉包,一無尖牙,二無利爪,明顯就是個菜,誰逮住我就是誰的福利,誰運氣好。
我被逼到一山丘邊,沒了退路,獵狗小步移動控製好我們之間的距離,隨時準備出擊。
我鳴冤,我叫屈,我罵蒼天對我不公,想我風華正茂,年輕有為,孝順父母,品德優良的人竟麵臨被獵狗撕咬,被禿鷲叼啄,被螞蟻啃噬,剩下的骨頭被獸兒玩耍,這悲催的下場。我想逃,恐懼讓我雙腿發軟,我想喊,委屈讓我喉頭哽咽,此時我多渴望變成天使,鳥人也行,翅膀一振,飛向天空,對著這三隻挨千刀的小畜生,撒泡尿,用那有尖角的石塊狠狠的砸它們的頭,砸的它們腦漿崩裂,當場要了它們的小命。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想當年,學習董存瑞,讓我懂得麵對凶惡敵人,我們要站出來;學習邱少雲,讓我懂得保護戰友,我們要抗下來;學習黃繼光,讓我懂得麵對死亡,我們要撲上去。而如今,麵對三條瘦啦吧唧的獵狗,什麼站出來,什麼抗下來,什麼撲上去,統統扔到後腦勺,瞬間我就蔫了。我勉強擠出一點可憐笑容,嘲笑自己的懦弱和無能,我雙腿在發抖,渾身顫栗,麵對即將到來的災難我無計可施。樂極生悲,窮極思變,怕極生怒。一股無名的怒火從我的身體迸發出來,求生的本能讓我抓狂一樣,薅起地上的草,連帶著泥土,丟向獵狗。
獵狗敏銳的左右閃避,毫無章法的亂丟亂砸對獵狗造不成什麼威脅,隻是我那抓狂的嘶叫和動作,嚇到了獵狗,它們隻是待在哪裏靜靜觀察。
我知道它們不會放棄我這難得的美味,我也知道憑我一己之力很難脫困,隻能拖延時間,等待有人救援。我慢慢冷靜下來,抓起地上的土,用雙手攥成一個團,哪個靠近了,就用土蛋子逼退哪個。
如此耗了一個多小時,我身邊的土被我抓出了一個鍋打的坑,獵狗漸漸耐不住性子,低吼著撲了過來,看我揚起雙手,又退了過去,此起彼伏,進攻的節奏越來越頻繁,我感覺大事不妙,就這時,左手邊的獵狗對我撲了過來,我揚手便打,獵狗敏捷左閃,躲開土蛋子,其餘兩隻獵狗就同時撲過來,我嚇的後退,不料腳下一滑,倒在了自己抓出來的坑裏——你媽,這難道就是自掘墳墓,我躺在坑裏,本能的把身體屈起來,兩隻獵狗跳上來,正落在我的腳上,我奮力一踹,來個兔子蹬鷹,把兩隻獵狗同時彈開,那第三隻獵狗,又緊跟著撲上來,張開血盆大口,亮出尖尖獠牙,衝我脖子就咬,我驚歎這些畜生的捕獵技巧,出手就是致之死地的必殺,我不敢怠慢,使出吃奶力氣,雙手緊緊掐住獵狗脖子,我鼓勵自己:“無論如何,絕不放手,掐死一隻還有逃生的希望。”
被掐的那隻獵狗,前後掙紮,掙脫不得,就又上前竄,它前爪亂撓,尖爪撕破我的衣服,抓的我胸前雪痕累累,火辣辣的痛。
這是一場生死博弈,當初的恐懼正在消退,變成了憤怒和力量。我開始變的得意,心想:“掐死你個狗日的畜生,讓你得罪大爺我,你們幾個可憐的小不點,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病貓呀。”
我正得意這,忽然右腿一陣劇痛,你媽,剛被忽略的那兩隻畜生撲過來咬住了我的腿,左邊的那隻咬住了我的褲子,我掙紮著抽回左腿,用力一踹,踹的小獵狗飛出兩米多遠,嗷嗷直叫,右邊那隻緊緊咬住我的腿,就如同那捕獵鐵夾子一樣,不掙斷腿別想逃脫。
我試著抽回右腿,我越掙紮被獵狗撕咬的右腿就越疼痛,疼的我渾身顫抖,汗如豆淩,我那如鐵鉗班的雙手也漸漸失去了力氣,被我抓住的獵狗,隨時就能掙脫我的束縛,咬住我的脖子。我意識到,生命的危機,就如同死神的降臨,我心中默念:“別了我的家人,別了我的愛人(準確的說,是我愛的人——不確定愛不愛我),別了我的兄弟,別了我的敵人,別了這個世界的一切。”我雙眼一閉,靜靜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