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突然下起雨來,雨水滴滴答答打在她的臉上,還有幾點落在她的唇上,她下意識舔了舔,瞬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充斥了她的胸腔。一片血海撲天蓋地的湧了過來,瞬間就將她整個人完全淹沒。打身體裏也突然生騰起的一股熱火,似乎要把她整個人從內到外燒得一幹二淨。痛,好痛,好痛。痛到受不了了。
……
趙小雲騰地從床上坐起,頭上涔涔冒著冷汗,雙手緊緊攥著被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已經二十年沒有再做過的童年惡夢,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又再次頻繁的造訪,讓趙小雲的臉頰愈發消瘦蒼白。
她起身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涼水,站在窗前看著小區裏昏暗的燈光,小區裏飄散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氣,估計在燈光無法照到的陰暗角落裏正有著一場血腥的獵食在進行中。
又是那些四處遊蕩的流浪貓狗。
想起那些紅紅的眼睛,趙小雲壓壓不自覺皺緊的眉頭,心中一片悸然。
遠遠地,傳來一陣又一陣模糊的聲響,辨不清是救護車還是警車的鳴笛。
十二月的展城,已經連續半個月之久,不斷地出現昏迷不醒的病人,往日繁華的都市在這陰鬱的冬日沉浸入一片緊張惶恐之中。
趙小雲輕輕地推開書房的門,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正攤手攤腳酣睡在榻榻米上。
這是趙小雲在天京的二堂姐的寶貝兒子毛毛,當然他一般都隻肯讓別人稱呼他的大名沈昊軒。也是半個月前,男孩子因為校園裏一次莫名其妙的鬥毆,莫名其妙地被指認為把人打昏入院的凶手,正“跑路”來這兒避難。
雖然在見識了展城這半個月陸續昏倒的病人,沈昊軒認定自己確實是受盡冤枉,可能那個昏迷的同學也是因為病毒感染所至。所以這兩天他正鬧著一定要回天京去。
但趙小雲的二姐趙雲雲卻死活不肯,據說目前的天京也麵臨著展城一樣的病毒襲擊。
帶他回平安鎮。回到離展城市區四十公裏的平安鎮是二姐對毛毛的安排。她擔心來回的奔波和現在正肆虐的病毒會影響孩子的健康。
正巧,趙小雲也正早準備回平安鎮了。
一個月前,趙小雲正因為公司一個重大項目的泄密事件被戴了“莫須有”的帽子,在間接領導明示,直接領導的暗示下,趙小雲遞交了辭職信。
混不下去的職場、充滿病毒的都市、惡劣汙濁的空氣,讓趙小雲無比的想念家鄉的平靜和美好。
梁園雖好,終非故園。
回家,我們明天就回家!
趙小雲輕輕地為睡夢中還不時抽抽鼻子的少年拉上了被蹬掉的被子。
這孩子,還天天充大人,感冒了,也不懂照顧自己。
……
下午三點多,一聲熟悉的汽車喇叭聲在樓下響起,正在幫沈昊軒收拾行李的趙小雲打開窗戶,向下麵揮了揮手。
樓下,一輛搶眼的橙色小汽車旁,一蓬酒紅色的頭發正愉快地跳躍著。
趙小雲大聲地對下麵喊,“就下去了!兩分鍾!”
樓下是趙小雲的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董芳芳,看她一幅神清氣爽,眉目飛揚的架式,誰也不會猜到這也是一個要跑回家向爸媽求安慰的倒黴蛋。
兩天前,本來在趙小雲這兒賴著並且順便安慰大齡失業女青年的董芳芳,意外地發現自己懷孕了,到醫院一確診,就連夜跑回家給老公李建齊報驚喜,可一到家,李建齊就給了她一個大驚喜,她正正好地在家捉了李建齊劈腿的證據。
趕走了李建齊和那個鳩占鵲巢的女人,董芳芳收拾收拾就打算和趙小雲一齊回平安鎮。
用她的話講,就是回家找董爸爸這個大靠山。
董爸爸在平安鎮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食品廠,已經無數次要兩個閨女回家鄉去廠裏幫忙,現在失業的失業,失婚的失婚,正好一起打包回家去。
回家去啃老,當米蟲。
……
“這兒也太臭了吧!幾年沒清潔過吧了!小姨,要找物業投訴去。”,急急衝衝第一個跑出門庭的沈昊軒住了腳,誇張地吐了吐舌頭,又馬上扯起衣領捂上口鼻。
路邊正在忙活的小區保潔員阿姨不幹了,停了下來,扯下口罩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開始反駁,“投訴?你問問趙小姐,小區裏誰不知道我翠姨負責的區域最幹淨了。不就是最近下雨,淹死些流浪貓狗,估計下水道裏可能還有死耗子,味道才不好的,又不是我不盡心的。我昨晚做到十點多,今晨三四點就又開始在這兒清了。投訴!你投訴去呀,正好我都不想做了,累都累死……。”
“翠姨,小孩子亂說的,別跟他計較呀。”忍著強烈不安和厭惡,趙小雲扯過又有趕著找抽跡象的沈昊軒,急忙地上了車。
車子走遠了,保潔員翠姨仍在不停地忙碌著,她低著頭邊碎碎念著,邊發狠地用手上的長杆拔開路邊的草叢。做完今天就不做了,她憤憤地想,最近沒日沒夜的加班,清理了好些流浪貓狗的屍體,惡心都惡心死了,結果遇上一拔拔的業主,還動不動地嫌七嫌八,嚷著要投訴。投訴去吧,正好不做了。她閉了閉眼,眼前閃過幾具殘缺不全的貓狗屍體,打了個寒戰,物業主任說可能不是水淹的,是小區裏有住著個虐貓虐狗的戀態。變態呀,真可怕,她手上的長杆子抖了抖,好象戳著一個東西,她努力地克服心裏的恐懼,輕輕拔開眼前的草叢,一對腥紅的眸子直勾勾地對準她,“啊!”一聲尖叫突然地響起又戛然而止,取代的是一陣重重地咀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