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兵營細作(1 / 2)

晨光稀薄,如是朦朧霧氣。黎國大將軍王黎的軍營火把未息,巡邏兵卒依舊井然有序,黑色大旗還在風中飛揚,絲毫未見夜的疲憊慵懶。

營帳中,幾盞油燈靜靜燃燒著,將階下七八名少年兵卒的麵容照格外清晰。他們默然站立,神色頗顯局促,不時還會用餘光偷瞥同伴,似乎是在交流什麼,隻是始終都沒有未敢開口言談。

威名赫赫的大將軍王黎,正坐在這些少年兵卒麵前。這位王黎將軍智計勇武舉世無儔,深暗兵法韜略,時值黎國戰、亂,王室衰微,諸侯割據,他於布衣起身,經大小七十二戰,累積戰功升至平亂大將軍,後經十五戰掃滅三大諸侯,並戰敗黎國相鄰之大國越國,平生未嚐一敗,世謂之軍神。

此時,王黎手捏下頷,目光低垂,臉麵緊繃,神情自然有股虎賁威嚴,而又良久未開口說話,因此教人覺得氣氛沉悶壓抑,如同濃如墨色的雲朵掩蓋蒼穹,即刻要落下悶雷。隻是他並未見怒,半晌開口道:“你們已是軍中天資最高的少年。”

“悟性、記性、果斷性都是出類拔萃。”王黎抬手指輕叩案麵,輕歎一聲,神色似有不甘,“十二萬人中挑選出你們,半年的時間,難道一點進展都沒有?是不是有所怠惰,或者以為學之無用?”

“請大將軍恕罪!”少年兵卒麵色驚恐,齊齊跪倒告罪。一個略微膽大的少年,低著頭道:“稟大將軍,小人們膽子再大也敢怠惰大將軍交付之事,這半年來小人們無日不在苦思冥想那書上的內容,卻始終揣摩不透其中奧妙,更妄說修行一二。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與我們一同參悟那書的李用死了,他死前時說是有些感悟,但到第二天就被發現死了帳篷裏。據大夫診斷是心力衰竭,死時身上經脈斷了六條。”少年兵卒完全伏到在地上,身上顫抖不止,“請大將軍饒命!請大將軍饒命!”

“這——算了,你們都起來。不是你等過失,是我思慮不全了。你們是可塑之才,豈能因我一己之私,輕易斷送。往後不必再去揣摩這本書上的內容,也不須強行修行,隻當這事從未發生,從未見過這本書。”王黎扶案而起,揉捏著眉角,“都回去吧。”

少年兵卒如蒙大赦,慌忙施禮告退。他們離開後,營帳顯得空落,王黎自將燈盞吹息幾盞,打開案上銅匣,拿出書冊握於手中,自語道:“難道竟真無傳人了?”他神色惆悵,似有所擔憂。

王黎大營外三裏,模糊的晨光中能看到一位少年的清瘦身影,少年有十三四歲左右,衣衫襤褸,麵容狼狽不堪,頭發成片粘在一塊,模樣猶如乞丐。再仔細看時,可見他的左手缺了根小拇指,瘦骨伶仃的胳膊上有幾道猙獰疤痕,顯然並非尋常人家的孩子。

他叫紀言,是黎國將軍稽和的步卒,因為稽和兵敗,軍隊被衝散,一路逃到這裏。之所以逃到這裏的原因很簡單,他無家可歸,知道這裏駐紮有大將軍王黎的軍隊,想到這裏混口飽飯。

“快到了!”紀言從懷中摸出半塊雜糧餅,啃下一口,又放回懷中,眼睛漸漸有些濕潤了。這塊雜糧餅是跟他一同逃來的兵卒身上的,隻是那個兵卒已死在半途之中。結伴而逃,如今卻剩他一人,他怎能不哀傷?

隻是道阻且長,行來不易,自然不可停留,因而加快腳步向著王黎軍營趕。約半柱香功夫紀言到達營帳前麵,恰碰到一隊巡邏兵卒。王黎治軍嚴謹,手下兵卒也極為謹慎,隊伍中的百夫長攔下紀言,盤問道:“你是什麼人?到大營有何事?”

“稽和將軍屬下的步卒,因為隊伍被衝散逃到了這裏。”紀言聲音沙啞。

“稽和將軍屬下的步卒?看衣衫倒真是我黎國軍隊的軍服,隻是小小年紀如何能平安的從三四百裏之外達到這裏,似乎不合情理。”百夫長繞著紀言轉了一圈,負起雙手,笑的自信,“哼哼,你個小細作。來啊,拿下,押入牢中與天威候的細作一並處理。”

“將軍,我真是稽和將軍的屬下,將軍!”

“裝的倒還挺像,以為你是小孩子,再裝出一副可憐相,就能博取同情心麼?稽和將軍的屬下,哼,這兩日除了你,我還沒見有稽和將軍的屬下逃到這裏。逃兵,逃也應該往家裏逃吧!”

“我沒有家!”

“伶牙俐齒,沒有家就又逃到軍隊裏麼,你這樣年紀的小孩,哪個不對戰場恐懼萬分,偏你不害怕?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