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次子張廷瑞,字林蕭。
胤禛竟是毫不懷疑,此林蕭,便就是林蕭。
蘇培盛伺候著主子回府,隻覺得此番辦差回來,四爺怎麼……蘇培盛不知作何形容,才能說是四爺此刻的模樣?
然而,再興奮,終究還是沒有肆無忌憚就這麼衝去尚書府,胤禛並不後悔剛才在康熙麵前失態,卻還是壓住了心緒……暗暗勸自己,來日方長。
四福晉迎著四阿哥回府,竟是覺著,這位爺是笑著的,她想,大概是此番差事順利。可沒等她趁機想與四爺親近些,就瞧著胤禛沒留下一字半句,已經去了書房。
胤禛沒心情用晚膳,而福晉等到月掛高空都不見四爺從書房出來,原想著端了補品給四爺送去,卻在書房的院門口被蘇培盛攔了下來,說是四爺吩咐了,不見任何人。
胤禛並未派人去打探張廷瑞的消息,若真是他,胤禛是願意親耳聽林蕭承認的。這並非是雍正爺的處事風格,卻像極了當初的祈安,對林蕭已經習慣了滿滿信任和依賴。
這一夜,胤禛未曾合眼睡去,他覺著,若是依著林蕭的性子,說不定會半夜翻牆摸進自己呆的這院子!
胤禛不願再有錯過。
而那一頭張府之中,天還未暗的時候,林蕭得到了宮裏傳來的消息,禦書房內康熙爺的試探、以及四阿哥胤禛的失態反應,一字一句彙成了此刻林蕭手中的情報。
十多年的布置,林蕭能看到康熙爺身邊發生的事、能聽到康熙爺私下說的話。
看著桌上燃成灰燼的紙條,林蕭的嘴角抑不住地彎起,是個淺淺的笑。林蕭從不是天生涼薄之人,當初在心中放下一個祈安,已是全心全意了。
奮鬥拚搏,那點成就,也不過是希望有個人能夠一起分享,總是值得的。
半夜去四爺府爬牆?這個問題在林蕭腦子裏逗留了許久,無疑,這是眼下最合適的選擇。至於康熙布下的眼線探子什麼的,完全不在林蕭忌憚的範圍內,想當年閻王師長就是全軍最出色的偵察兵,自然也是最傑出的偵查教官,若再論反偵察的功夫,在康熙年間自然是遙遙領先的。
“二爺還未歇下?”徐平常察覺有些異常,總覺得今日的林蕭興奮得很,甚至有些壓抑了,就像是先前大戰在即時候的模樣。可是,這京城之中,難不成有這位爺感興趣的敵手不成?徐平常跟著林蕭有六年之久,自然知道林蕭向來對京城的所謂政治鬥爭毫無興致的。
已是半夜時分,可林蕭房中的依舊燭火亮堂。
穆信本是歸化城人,自然跟著林蕭留在張府,擔起了護衛一職,“外頭遞了消息進來,教官就關了門。”屋裏啥情況,穆信無從得知。
“教官”二字叫得順口,說完了才一頓,心怕被林蕭聽見了,卻又埋怨起這京城的日子,連個稱呼都得小心翼翼著,哪裏像是歸化軍中時的自在。
誠然,不論是穆信、或是徐平常,都隻知道“外頭”會傳消息給林蕭,卻不曉得究竟傳消息的是誰、從哪兒來的消息……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把這小聲低語的兩人嚇著了,趕緊立正朝著林蕭,卻不敢拿眼睛正視,“二爺。”
“閑的?那就從今晚開始,由平常負責夜訓。”林蕭心情很好,這話說得也不帶半點平日裏的霸氣。
徐平常苦了臉,“是。”這都是自找的,閑著不去睡大覺竟然跑這兒來找抽。
“穆信跟著我幾年了?”林蕭依舊語氣緩和。
穆信卻是嚇得想要哭了,“回……回二爺話,有五年了。”穆信是林蕭去歸化從軍五年的第一批班底。
“五年……還學不會做個護衛?”林蕭沒有生氣,隻是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
沉默,死靜死靜的沉默。饒是徐平常定力不錯,也已經額頭冒汗了,當然也是心中有愧,若不是自己多事來這裏,也不至於連累穆信,隻可惜,這時候,徐平常張張嘴卻是吐不出半個求情的字。
煎熬的時間總是顯得漫長,而林蕭終於大發慈悲了一回,“下不為例。”竟是這樣簡單放過了穆信,轉身關了房門。
“呃?”穆信呆愣了,眼神看向徐平常詢問著,這是什麼情況?得來徐平常也是一臉詫異地搖頭,好在,穆信是個不求甚解的性子,大大鬆了口氣,暗歎自個兒撞了天大的運。
林蕭進屋之後,又是笑了笑,前世那些兄弟,他並未忘記,而穆信這性子,倒是像極了自己那個警衛連長……似乎,祈安曾說過,向往那樣總是無憂愁的脾性,所以,與小辛兩人年紀相當,能聊上幾句,祈安也是高興的。
胤禛在書房等坐一夜。
林蕭也是在房中淺笑著回憶許多年前的那些溫馨的事。因為,唯有此,才能讓林蕭漸漸忍得住衝動,怕思念過盛,真就這麼去爬了四爺府的牆頭。
雖然有把握避過康熙的眼線,卻也實在不能自負萬無一失,這個康熙年代,終究還是皇權至上,在扳倒康熙大魔王之前,林蕭告誡自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