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胤禛醒來,渾身被汗水濕透了。
林蕭當然沒有打過祈安,然而,閻王師長確實最瞧不起那些個不戰而退的懦弱混球。
胤禛慚愧、甚至羞愧得無地自容了,他雍正爺何時成了個不戰而退的混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離開京城整四個月,回府的時候,依舊隻是簡單的一架馬車,胤禛帶著蘇培盛和臨安兩個。車外蘇培盛恭敬地回稟,“主子,太子爺正在府門口站著。”
當初,胤礽得到老四患了天花之症避出京城,是在康熙爺連夜出宮一個時辰之後。
常德去而複返,在四爺府吃了閉門羹,想起四阿哥這病,心中實在不安,便立馬奔去宮門外與索額圖彙合,兩人把情況一合計,沒想到,很快就見宮中有車架駛出。索額圖認得出,護在馬車四周的,那都是平日裏守護在萬歲爺跟前兒的禦前侍衛,那麼,馬車中坐著的必定是康熙爺無疑,可,帝王竟這個時候出宮?為何事?
索額圖這種官場老狐狸,自然很快就弄明白了個中緣由,自以為掌握了事態,這一刻,被康熙爺如此關注四阿哥胤禛一事,老狐狸心底生出些不滿和不安。
四阿哥本是太子爺的好弟弟,一向如此,可索額圖從未沒放鬆警惕,就怕太子爺太過容易被個弟弟牽動情緒,而如今,果然這位四皇子是不簡單的,得天花這種病了,竟還能謀劃著要從萬歲爺那裏得些好處!
倒是康熙爺出了宮,索額圖就有辦法避過耳目進了東宮見太子,隻是,才把事情這麼一說、一分析,就見太子爺怒目猙獰,畢竟索額圖算是胤礽的叔公,於是,一側的禦醫常德便遭殃了。
胤礽顧不得許多,上前兩步就對著常德這把老骨頭狠狠地拳打腳踢,口中想要怒斥痛罵,卻最後隻是,“你……你……你們很好……真是很好、好得很……”胤礽心中鬱憤至極,對眼前這兩個混淆視聽、欺主禍亂的東西恨不得拖出去亂棍打死,當然,太子爺再沒分寸,也知道心中一時的憤怒是不能出口的。
索額圖看得心驚,可這個時候,他卻不敢上前勸阻,胤礽自打出生就博得康熙甚寵,二十年的儲君生活,早就養成了這高高在上、俯視蒼生的性子,頗有些“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和傲氣,多是康熙爺慣出來的。
此刻,太子爺眼底,閃現的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等著胤礽打得累了,才停手,地上的常德是丟了大半條性命,胤礽揮手就讓奴才們弄了下去,“留你性命,是看你終究存著一絲為本宮顧慮的本心,對於這一點,本宮並不懷疑。”胤礽緩緩說了這一句。
原本幾乎已是昏迷狀態的常德老頭猛地掙了眼睛,費力地要抬頭朝著太子爺看去,太子居然這麼說,那就證明並非不懂他這做奴才的忠心,可是,為什麼卻還是這般忠心錯付?常德渾身劇痛,心中更為不甘心。
然而,胤礽卻並未再對常德有所言。
“太子,你……你這是……”索額圖也有些懵了,同時,倒是隱隱透著幾分欣慰,總算,太子爺還是明悟的,那常德算是立了一功。反正挨打的不是索額圖自己。
胤礽抬頭盯著索額圖這個叔公好一陣,隻把老狐狸瞧得心裏發毛,胤礽這才繼續了剛才的話題,“索相,剛才本宮對常德的話,同樣也是希望索相記住的。”像是為了為索額圖解疑,胤礽頓了頓,又緩緩開口道,“索相多年相助扶持,本宮記在心裏,隻要有本宮一日,赫舍裏氏就不會倒。”擲地有聲,像是儲君的承諾。
索額圖一怔,若有所悟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太子爺,或許……是自己已經老了?
胤礽並不理會這些話對索額圖有何衝擊,“可以後,若是誰想要對本宮行事指手畫腳、意圖妄為……哼,那就別怪爺無所顧忌。”再次想起今晚常德這奴才在胤禛府上撒的大謊,胤礽咬牙憤恨,忍著不能殺,否則定然引起皇阿瑪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