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脆弱的樣子,也不願讓任何人見了去,胤禛打骨子裏有一種倔強至極的驕傲,好幾十年,他已習慣了把一切苦水咽回肚子裏……而,有林蕭陪著的那些日子,是例外的。那個男子,對自己好,純粹的好。
才剛到北郊的莊子,就有府上的奴才急急趕來稟事,說是就在四爺離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先前那位常禦醫又來請見了,奴才們按著四爺吩咐的說辭,打發了常德,後來,尾隨常德的探子,最終發現這家夥鬼鬼祟祟,竟是去了宮門口……
“索額圖,在宮門外守著?”還沒等這奴才說完,四爺詢問著開口,語氣卻是十分肯定的,更帶著三分嘲諷。
這奴才驚詫,“是、是……爺您是怎麼知道的?”一時忘形,竟然對著料事如神的四爺反問起來,話語出口,這才嚇出一身冷汗,趕緊低頭不敢去看主子,心中卻仍是對四爺這等神算的本事欽佩至極。
胤禛像是沒有注意這奴才的失態,卻是揮揮手,“下去吧。你也不用回府了,就在莊子裏呆著。有事,會讓蘇培盛吩咐你的。”以前似乎沒注意過這個頗為機靈的小子。
“是,奴才告退。”心有餘悸,磕了頭,趕緊退著步子離開。
“叫什麼名字?”胤禛再度開口,然而,聲音又弱了幾分,這天花,來勢洶洶。
“回爺的話,奴才臨安。”這小廝也輕聲回話,卻恰好能讓四爺聽得明白。
“林……安?是哪個林、哪個安?”像是條件反射一般,胤禛還未仔細思考,便已經接連問出口了,實在有反常態,可這一刻,雙眼盯著這奴才,竟是比先前多出好些神采。
臨安不懂,根本猜不透主子的心思,“奴才……奴才是臨時的臨、平安的安……這、這是奴才進府的時候,劉總管給起的名。”透著幾分忐忑,臨安其實有十五的年紀,可長得尤其瘦小,看似才十一二的模樣。
胤禛移開了視線,臨安根本不敢抬頭去看,半晌之後,四爺沒再有吩咐,臨安便退出了屋子。
出京的時候,胤禛的心其實亂了,當真隻帶了蘇培盛一個,卻是蘇培盛細心,大著膽子悄悄派人去通知了府上的大夫羅晉暄,可這會兒蘇培盛又不敢把羅大夫帶到四爺跟前。
“難道四爺竟是改了性子,什麼都不做,就打算聽天由命了?倒讓晉暄開了眼界。你居然會認命!”這話聽著,像是在諷刺,然而,不請自來的羅晉暄,其實與四阿哥相識三年,可以稱作是君子之交。
“所以……你這是在擔心我?”胤禛倒是並不意外。其實,雍正十三年的時候,見了弘曆最後一麵,然而,陪自己到最後閉眼那一刻的,就是這羅晉暄。
羅晉暄才年長胤禛三歲,可作為一名大夫,他卻是兩年前就藝滿出師了,湊巧,小羅大夫的師傅,還正是如今太醫院的院使趙直儒。
胤禛先前出宮入住四阿哥府,羅晉暄就跟著搬進來了,如今四爺這年紀竟然患上天花,羅晉暄詫異之餘,更多的是帶著七分自責,身為四爺的專屬大夫,居然如此疏忽,可這不是喪氣頹廢的時候。
羅晉暄也不再廢話,不等胤禛拒絕,便上前抓了四爺的手來把脈,再仔細瞧著四爺臉上已經發出來的幾顆痘子、以及隱約可見的紅疹子,臉色越發凝重。
之後,用了羅晉暄的藥,胤禛終於昏沉沉睡去,隻是那眉頭,皺著總也無法鬆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