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縣長脫發
蜘蛛網般密植的紅血絲在劉忻縣長的眼珠子上靜靜地編織起足有半個多月,卻依然沒有消退的跡象,而黑亮濃密的頭發又湊起了熱鬧,以每次筆帽般大小的麵積開始脫落,甚至明目張膽地和主人鬧起了別扭。平素,在上班的奧迪A4專車上,劉縣長總是忙裏偷閑地拿出犀牛角梳子來管理這群濃密的頭發,叫它們始終保持著一絲不苟的俯首聽命模樣。但是鬧起別扭的頭發們,就不再像過去那樣任憑他在任何位置上的擺放也無怨無悔了,這些看起來細軟的家夥們仿佛是有組織地和他鬥爭,奮力地與犀牛角梳子掙紮,拿出一副你是縣長不怕你、看誰離不開誰的潑皮相。犀牛角梳子在和軟塌塌的頭發較量中,也真像犀牛一樣勇猛頑強有些不識好歹地去戰鬥,可結果呢就對不起啦!看似戰敗的頭發們幹脆躺在梳子上不下來,完全和縣長智慧的腦袋脫離了關係。當然,它們之間的戰爭對於作為主人的縣長劉忻來說才無暇顧及呢,他頂多把那些逃脫的頭發,迅速地從梳子上捋下,隨意扔到汽車裏、辦公室的地板上,交給司機、通信員去收拾。
這一兩天裏,犀牛角梳子不再耀武揚威了,因為劉忻縣長把梳子裝在衣袋裏沒有強行指揮梳子去動武。而頭發們當然不知道日理萬機的縣長忙碌得昏天黑地,它們仿佛是受到經常在縣政府門口上訪的那些群眾的鼓勵和感染,不僅我行我素繼續脫離且大有變本加厲之勢,它們更加成群結隊地脫離了縣長的腦袋。即便是那些殘留者們似乎也受到了鼓舞,再不願意按部就班地呆在一個地方,而是張牙舞爪跳躍著去串聯,好似因為梳子的級別太低則愛搭不理的,專等縣長親自來談判,要給它們落實一定的待遇,比如滿足塗抹進口高級護發素、生發精,或者是為了舒服而叫縣長減
少染發次數等等方才罷休。
頭發們是一廂情願地瞎胡鬧,它們壓根不知道工作繁忙的劉縣長在這段時間臉都拉長了,腦袋似乎都小了一號。誰都知道,一個人連自己的腦袋都顧不了的時候,那是出了大事,別說管理屬於腦袋部件的頭發們啦,就是它們全部掉光,也沒有人理它們!不過,劉縣長的圓臉吊長、腦袋縮小的變化以及頭發們大規模脫離腦袋的上訪行動,被賢惠的劉夫人看在眼裏疼在心頭,隻是不敢去輕易招惹它們,而當頭發們越來越多、肆無忌憚地脫落到枕頭上時,劉夫人終於知道這不隻是簡單地和主人鬧不團結的問題而是它們要搞政變。於是,當在那個一綹足有二十幾根頭發集中懶散地躺在劉忻的枕頭上昏昏大睡的早晨,她再也沉不住了氣,拎起這些鬧事的家夥給坐在馬桶上的劉縣長上課,說了一二三四條理由,係統地證明目前存在的問題的嚴重性。正忙於痛快地排泄的劉忻對此有點不屑一顧,戲謔地連說真是婦人之見,在當今這個各種資源大開發、各類人才大流動的時代裏,又有多少頭發願意長久地留在男人的頭上呢?不是有句老話說,好山不長草,好頭不長毛嘛!噎得妻子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