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一如往常的賞歌舞,夜晚時分便早早入睡,不再觀月。梨月還不知那謠言,日子過得十分瀟灑,令人驚羨不已,可隻有梨月自己知曉心中悲涼。
梨月看著枕邊空位,便陷入無盡沉思。她知道,一切就要開始了。從現在開始。
這兩日,艾青與子虞本是想設法讓王上知曉流言之事,以應不備。可誰知這幾日連夫人都不曾見過王上,更遑論他們小小的婢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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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千金,仲父真乃好才學好膽識!<;呂覽全學>;,通天曉地,仲父真好本領!”嬴政坐於龍案後,殿內還有少數幾人垂首不語。
這幾人皆是朝中人,且是編寫<;呂覽>;食客,而後才情盛卻,入朝高官。隻誰都無甚知曉,呂相得意門人竟是王上心腹。為官者步步為營,為王者步步皆棋。
嬴政麵色冷峻,叫人不敢言語。龍案上青筋暴起的雙拳亦顯露了他此時的憤怒。
心下怒道:‘好個呂子,食客三千書<;呂覽>;;下一步是不是該大秦易主,成就呂氏天下了!一介商賊,竟膽敢覬覦朕所物。’
嬴政微斂神色,出聲詢問:“<;呂覽>;懸掛城門數月有餘,可有人改字?”
殿內為首人正聲回道:“並無。數月萬千賓客遊士聞聲而至,卻無一人能改動,具聞<;呂覽>;字字珠璣…且呂相之名遠播各國。”那人斷續說完後黔首。
嬴政不怒反笑道:“仲父為我大秦立下大功,為朕辛勞多年,如此忠臣,須得——賞!”語落便遣眾人退下,眾人不解卻也不問。這便是君臣之禮。
若說他們這幾人雖不是顯著高官,可卻是這權政中心。要說呂相待他們也是極好的,可呂相好比飼養千裏馬的馬夫,而嬴政便是那知千裏馬的伯樂。命運使然,這朝堂本就無是非之分,隻是看隊列。
幾人二日上朝,不想嬴政竟下旨“呂相功高,辛勞多年,特赦歸山休養。”
豈料呂不韋竟敢不依,說“老臣領先王旨意好生照料王上,如此走了,愧對先王呐,望王上留恩,老臣一生勞碌命,願為王上萬死不辭。”
嬴政當即宣布:“仲父如此,朕若是堅持,倒顯得朕不孝了。朕也是一片憐意,如今朕弱冠有三,不想仲父再勞累,也是時候讓仲父享樂天下了。既如此,仲父便在府中休養,朝政便無需再理了,朕也到了盡孝時候了。”
眾臣嘩然,其中有一臣者當即請命:“王上,萬萬不可啊,現在各國動蕩,王上正是需要呂相之時啊!”
嬴政玩味的說道:“哦?七國鼎立何來動蕩?不知是朕需要仲父還是愛卿需要呢?愛卿竟阻擋朕盡孝之心,該當何罪?”
方才那臣子聽罷趕緊看向呂相求助,見呂相不理,趕緊跪地求饒:“王上饒命,王上饒命啊,臣下顧慮不周,臣下隻是想…”
一直黔首的呂相突然搶過那求饒的臣子的話,“王上一片心意,老臣心領,如今王上才智無人能及,老臣也當享享清福了。這些言臣無需理會,一群無理小兒,王上海涵,老臣這便退下了。”
嬴政點頭示意,也不再追究地上那求饒的臣者。唇角微勾,心下躍然,‘呂子,這才剛開始,從此刻開始,你做的,你造成的,朕會一一討回來。’
自那以後,呂不韋相邦之位雖得以保留,卻被一點點架空勢力,全是打著呂相休養的名義。朝中官員也漸漸換了一個又一個。眾臣慌亂不已,卻也不敢造次,如今呂相自保不及,哪會費思保其他。
就這樣,僅僅數月,呂相便成了一副空殼,連帶呂府也成了隻剩錢財的宅邸。而在那時,無權,錢也如糞土一般。所幸,為官數年,縱使權被架空,可滿朝皆是呂氏人,何懼?
沒過多久,被貶被罰還有在朝為官者皆到呂府覲見。呂不韋並無驚訝,似是早早料到。聽著各官所言,皆是抱怨今上無理貶換,希望呂相重回朝綱,挽救大秦。呂不韋聽完眾臣所言,滿麵喜色,本就儒雅的麵龐此刻越發顯得俊逸。
呂不韋和眾臣商討起來,如何讓他們重返官道,還有在朝者如何保住自己官位。
呂不韋與食客們一直為眾官出謀劃策,卻不知道如此不過是把自己往死亡境地狠狠推了一把。在官那幾人,那幾匹屬於嬴政的千裏馬也在其中。
眾官走後,呂不韋十分高興,凝思歎道:“政兒,吾政長大了,尖牙鋒爪,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