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荸薺(1 / 2)

午後,北風呼嘯,寒風凜冽,屋場前的黃竹被吹的嘩啦啦的搖晃,枯竹葉被吹的落滿了屋瓦的凹槽。南瓜塘祠堂門前左側的荸薺田裏,福英坐在一張鋸短了四條腿的小木凳上,手握把五齒耙,一耙又一耙地挖荸薺,田裏的水沒有幹透,一耙下去,再拔出來,五齒耙上沾滿了泥,挖開的泥坯也是濕漉漉的一坨,荸薺藏在裏麵,挖的很是費力。鄰居家五歲的小女孩三磊蹲在福英的跟前,福英挖下一坨,雙手抱著放到三磊的麵前,讓三磊把藏在泥巴裏的荸薺用手摳出來,放到一旁的糞箕裏。三磊五歲的年紀卻有著七八歲的孩子的個子,一張虛胖的臉,頂著頭枯燥的黃頭發。鼻子下老是掛著兩道濁黃的鼻涕,當快要流到嘴裏時,用力一縮那兩條黃峰蛹般的鼻涕又鑽進了鼻腔,上嘴唇露出兩道白痕。她絲毫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舒服,讓人感覺她是覺得用手擤鼻涕反而費力。她雙指節長了凍瘡的手在挖起的泥坯裏摳著,摳出大的荸薺總是高興地舉手來給福英看,高興地說“福英姐,看!又是個大的”接著小心翼翼地放進糞箕裏,好像是在放枚鳥蛋生怕打碎了。荸薺要種在沙子多的田裏才會又大個又嫩甜,南瓜塘的田都是黃泥的,種出的荸薺又硬又有鹹味,就像南瓜塘的井水有股淡淡的鹹,根本算不上好吃,但對於三磊來說這在幾乎沒什麼水果的季節能吃上幾個荸薺也是很不錯的了。三磊家三姐弟,上有個姐姐一個哥哥,一家五口二畝幾的地就顯得人多地少了,每季繳完公糧就剩不了多少穀子了,總是早稻吃完了,晚稻還是沒出來,隻有向別人借糧,等晚出來後又得還糧繳公糧,剩下的又撐不到早稻收獲的時候,又得借糧。年複一年又一年,總是欠著別人的糧食。這幾年父親外出打工,但總也找不到穩定的工作,上山伐木,下礦挖煤,到年底回來也沒剩幾個錢。家裏窮了,吃的自然就少了,三磊天生嘴饞,見到別人吃東西就站到別人麵前,盯著別人吃,大方的分點給她,小氣的給的就是白眼了。自從上次幫福英挖過荸薺獲贈了幾個荸薺後,隻要福英去挖荸薺,三磊就跟著去,還邀哥哥一起去,三磊哥哥說情願不吃也不願天寒地凍地跟著人家去吃那個苦。

一個大的荸薺在泥裏露出了黑色的皮,但福英沒有看到,舉起了耙子要挖下去,三磊急忙叫道“有個大的”同時往前挪了步,想搶在耙子落前撿起來,以免挖爛了,福英見狀急忙住手,但已經來不及了,五齒耙隨著慣性落在了三磊頭上,三磊感覺頭上像針紮了一下,接著就是一片的麻,鮮血從頭頂上冒了出來,浸濕了枯燥的黃發,黃發成了紅發,三磊哇哇大哭,鼻涕流進了張開的嘴裏,舌尖感覺到了鹹味,一個又一個的鼻涕泡隨著哭聲吹起又隨著哭聲破碎。福英嚇壞了,手忙腳亂的爬上田埂扯了幾把芒草花,按在了三磊的頭上,手上的泥和著芒草花把血止住了,三磊還在哭喊,福英見自己闖下大禍,急得也哭了起來,在家門口洗衣服的福英奶奶聽到哭聲,走了過來,問清情況後,走到三磊麵前揭開那敷在傷口的芒草花,露也五個淺淺洞,福英奶奶在心裏慶幸地想,還好,傷的不重,就對三磊說:“別哭了,去找你媽媽帶你去醫院”。三磊哭著往村後的馬路上走去,媽媽平時都在馬路邊的地裏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