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乎空無一物的陰暗地下走廊裏,一個鐵製火盤孤單地立在牆邊,木炭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令整個走廊顯得額外陰森。
地下走廊的兩邊盡頭分別是一道爬滿青苔的向上石階,以及一扇厚重的鐵門。
鐵門是柵欄式的,上麵布滿了不知道是鐵鏽還是血汙的深紅斑點,一股灰暗絕望的氣息從鐵門的另一頭滲透過來。
慘白的牆壁,鐵製的牢籠,密封的空間,被大鐵門隔絕的另一頭毅然是個地下監獄。而這扇封堵在地下監獄唯一出口處的緊閉鐵門,對於被囚禁在這裏的少年少女來說,就像橫跨於生死界線中的天阻,斷絕了一切的希望。
這裏,這個地下監獄,就是人間的地獄。
“雷歐?”一道壓抑而戰栗的聲音從沉寂的監獄中響起。
一個臉色蒼白的藍發少年,低頭呆呆地注視著蜷縮在陰暗角落裏的瘦小身影,眼神中帶著彷徨和不信,以及埋藏在生物本能深處的,對於死亡的恐懼。
“傑奧,雷歐怎麼了?”在另一邊的囚室裏,頭發淩亂的少女著急地問道。
“雷歐!雷歐他死了!”
恐懼是世間上最可怕的瘟疫,就算在監獄裏見慣生死而變得麻木的心靈,就算因為長久過著暗無天日生活而磨滅了靈氣的一雙雙眼睛,它們稚嫩的主人們都驚恐起來。壓抑在心中的魔鬼瞬間就被引爆,悲鳴聲、抽泣聲、咒罵聲,以及求饒聲傳遍整個地下監獄。
望主賜彼安息,
並以靈光承照。
讚美詩獻給錫安的主!
尊崇獻給耶路撒冷的主!
主啊,請垂聽我的祈禱,
眾生萬物皆歸於主。
望主賜彼安息,
並以靈光承照。
……
一道沙啞但充滿著特殊韻味的聲音響起,頭發淩亂的少女虔誠地歌唱著,在充滿陰森寒意的地下監獄裏,她的歌聲就像那永遠隻能奢望而根本無法觸碰到的,埋藏在記憶深處的那抹陽光,溫馨而神聖。
彌漫在整個監獄裏的瘋狂壓抑被驅散開,少年少女們都逐漸冷靜下來,靜靜地聆聽著,甚至還有人跟隨著低聲吟唱著。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從鐵門外的走廊上響起,是皮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皮靴的主人走得很慢,就像是在巡視自己領地的王者。
監獄裏的少年少女們因為缺乏陽光照耀而顯得無比蒼白的小臉上,充斥著驚恐而絕望的陰雲,就像等待判刑的死囚。
沉悶的腳步聲終於來到鐵門外,整個監獄死寂一遍,隻有那個頭發淩亂的少女還在真摯地歌唱著安魂曲。
“吱嘎”的一聲,那扇沉重的大鐵門被慢慢推開,走廊裏的火光照了進來,一對擦得一塵不染的牛皮靴映入眼簾。
靴麵上透著的油光,就算是在昏暗的環境下,地下監獄裏的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整潔的服飾,健康的膚色,與地下監獄裏衣衫襤褸的人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蒂絲,你的聲音還是這麼的動人。”一身黑白管家服的俊美青年整理了下胸前的領帶,臉上掛著春風般的優雅笑容,他一頭打理得整整齊齊的金色頭發,在地下監獄裏是這麼的耀眼,這麼的奪目。
監獄裏的人緊緊地盯著他,眼神中充滿了仇恨,但是他們所有人都緊閉著嘴巴,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任何一丁點的聲音。
金發青年看到蒂絲並沒有理睬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漫步在監獄中間的小道上,巡視著兩邊的囚室,他悠然的樣子,仿佛是漫步在自己草原領地上的驕傲雄獅。
“哦,今天又死去一個了?正好凱特先生需要新的研究材料。”他打開來囚室的小鐵門,走了進去,那個叫傑奧的少年嚇得連滾帶爬地躲到另一邊的角落裏。
蜷縮在陰暗角落裏的瘦小身影被金發青年翻了過來,雜亂的黑色短發下是一張稚嫩平凡的臉,雙眼緊閉著,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氣息。
“咦?竟然是雷歐!太可惜了,怎麼說我們也是在同一個修道院中長大的。”金發青年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
“主會懲罰你的,威廉!”蒂絲憤怒地抓住眼前的鐵枝,一雙明眸勇敢地緊緊盯住對麵的金發青年,在微弱的火光中,她倔強得就像美麗的天鵝。
威廉毫不在意,背起已經沒了任何氣息的瘦小少年,走出了囚室,關上囚室的小鐵門,向通往走廊的大鐵門走去。
就在威廉走出大鐵門的瞬間,蒂絲清脆悅耳但蘊含著深切寒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詛咒你,詛咒你隻能藏身於無盡的黑暗中,永遠獨自一人。詛咒你被那些慘死的亡魂糾纏一生,直到你在無盡的悔恨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