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昂回到別墅的時候,看到大大小小的包袱,有已經整理好的睡衣,牙刷,洗發露,還有一個翻開的行李箱,是半理好的,那些包袱裝在裏麵,很整齊。
他有些微怔,正巧看到她光著腳像個孩子一樣跑下樓梯,卷發蓬鬆而遮住了臉,她過的依然不錯。
“你要去哪裏?”程思昂定定地站著,沒有表情。“哦,忘了對你說,我要走了。”趙蘊打斷了他,“思昂…八年了,謝謝你。現在我恢複記憶了,我想,我該走了。”
“嗯。”他一隻手插著褲帶,掏出一包煙,似乎在尋找著打火機,然後能漸漸感覺的到星湖和燃燒的煙草的溫度,亮光都跳躍在潔淨的地板上。這次又要走麼?她怎麼每次都可以任性到離開他許久考驗他的態度之後卻仍然歡笑,抱著他整個人在沙發上撒嬌,討論旅行的見聞。確切地說,他從頭到尾便是被纏地死死的,寵著這個孩子,有些情人間的親密天亮後便不複存在。本來便是不該罷,她頸上的黑色項鏈閃閃發光。
趙蘊沒有說話,第一次安安靜靜地跪坐著當著他地麵理東西,又像是因為找不到共同話題,隻覺得羅馬初夏的濕潤感膩膩地包圍著,這回該是徹底結束了。
沉默占據了許久,還是被打破。“趙蘊,你是不是又在無理取鬧?”但是他心裏想著,她不可能離開,終歸轉化為一種發自內心地譏諷。
“我把鑰匙留下了。”她淡淡地笑著,很無害地攤開手掌。把它遞給程思昂,見他不接便尷尬地放在茶幾上,上麵還留著半袋樂事薯片,程思昂發現那是他喜歡的黃瓜味,還記得她一臉鄙夷嘲諷他奇葩的口味,它的包裝袋耀眼地吸引著人,趙蘊地眉毛微微皺了皺,把它紮起封口,塞進了儲物櫃。“裏麵咖啡豆沒有了,如果你還住的話要自己記得去買,還有啊,早晨起來不要不吃早飯就去公司了,嗯,方便麵什麼的別吃太多了。”
“這些事情你用不著管。”他終於轉過來正視趙蘊,削尖的輪廓更加分明,他的領帶打的出奇的別扭。趙蘊無奈地走過去,踮起腳尖幫他打理了下領口,歎一口氣,僵硬地笑:“領帶,你還是得找一個人幫你打。”
他低頭看著她不為所動,有點想要抱住她的衝動,卻找不到一個借口,那是觸手可及的情愫的深淵。
“砰”這個屬於屋子裏所有的行李都不在了,就連女子身上的馨香都淡了許多,這怎麼就沒有一點生氣了呢?程思昂終於覺得所有煩亂的思緒已經淹沒了一切,頹然地靠在沙發上。他希望,這種莫名地煩躁能夠不要持續太久。
趙蘊,八年前,我在一起交通事故中救了你,那個時候,你還是一個失憶的孩子,我以為,你永遠不會離開我。可是八年後,恢複記憶的你,不再依賴我了,你不再是那個乖巧的孩子。難道對於在這裏的八年,你一點感情都沒有嗎?還是說,你還是要去尋找你脖子上那兩個掛墜的主人?
“趙蘊,407號房那兒出了問題了,你過來看看吧!”周燁打電話過來,“原來入住的顧客原本今天中午是搬走的,今天又有人訂了,可是原來的顧客又打算再住一晚,正和小伶吵著呢,客人還說一定要找我們的經理,就是你,理論理論。”
“周燁,你們先別著急,我馬上過來。”她掛了電話,直往外跑,對著電梯裏的鏡子趕忙理了理著裝。
遠遠就見到一個老外,在那裏吃力地和小伶爭執。
“We’re terrible sorry that another customer had registered the room which you want。 I’m the supervisor here, I think I could help for you。”她平靜地對那個外國人解釋。
“趙蘊姐,你需要和今天地客戶交涉麼,因為這個老外四都不肯搬!”小伶若若地插了句話,那個外國人一臉茫然,轉頭說:“I just want to stay for only one day,I’ve told the desk clerk yesterday, but they forgot it and now I have to move out。 It’s not fair。”
“Just calm down and there’s another solution to deal it。 Why don’t you choose another room equal to this one? We can provide the same service。 I hope you could reconsider 。”
“Is there any available room ?”
“Of course if you want。”
“Alright, I think it’s the best solution for me。 Thanks so much!”
“Have a nice day ,sir。 I feel really sorry and if you have some problems you can ask for help。Bye。”
“我說你們就是傻,他不想搬無非是想待在這裏,讓他換一間房間就那麼難嗎?”趙蘊鬆了一口氣,一副無奈看著小伶。“哎,有錢人就是住總統套房,我們窮苦人民隻得打工啊……”
“趙蘊姐,你地工資比我們高好多了好不好,盡在這裏刺激人,哦,對了,這間房的預定顧客來頭可大了,我查了查,就是那個和我們酒店合作的那個年輕總裁,我估計他來這裏是為了試試我們的服務,要不是有你,解決了那個老外,不然那個人就住了了,說不定,對我們的酒店印象分一定會打的很低。”
“停!你就知道拍馬屁,好好工作,慢慢查房,對了,那個總裁是誰啊?你不會想去釣他吧?”
“傳說中的程思昂啊,高富帥啊!”自然沒有人看到趙蘊眼裏的詫異和複雜的情緒,她隱去了一切的表情,唯獨剩下蒼白的微笑:“怎麼還是來了。”
“哈哈,趙蘊姐,你就不要這副表情了,咱們趙總也是個迷人的單身漢啊,人家可對你……”小伶竟然還調侃著,見她的臉色不怎麼樣便識相地說:“好啦,我去查房了。”
“我已經心有所屬了。”她轉身,默然地按了往下的數字3,正好有人要上樓,“叮”伴隨著電梯門的拉開,出現的不隻是那個已經熟悉到嵌到心裏的人影,還有那聲玩味的諷刺——“咱們家衣衣已經心有所屬了。”
“陳總,您好。”她的腦海隻剩下了晃動的屏幕上的數字,聽不到,聽不到自己竟然沒有顫動的聲音。“關於407號房間地事情我代表全體與員工想您致歉。”
“好,趙蘊小姐,關於407我不會過多地追究。”他靠近她,“蘊蘊,你以為你到了中國我就找不到你了麼?”
“陳總,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聽說您要和我們酒店合作,希望您對我們酒店的服務提出一些意見。”
“趙蘊你逃不走。"他伏下身,幾乎圈住了她,霸占得幾乎抽走了她能呼吸的空氣,都能想象到頭頂他的壞笑,她想起來多少年前,那個沒有完全長高的男孩子也是帶著這樣玩味的神情,審視她那被灰塵和血跡不滿的臉,他當時問的是:“你為什麼在這裏呢?”那樣的一個漩渦。
沒有回過神來,他又瀟灑地頭也不回地走了。趙蘊才發現自己紊亂地心跳,沒有人看見她這樣絕望地蹲下身來,呆呆地望著電梯門。帶著已經紅了地眼眶回到辦公室。
思昂,求求你放過我吧。
今天下班很晚,熬到六點半,晚上回去的時候連菜市場都收工了,也最多隻有幾個零零落落地擺著路邊攤吧,菜或許也未必新鮮。趙蘊放棄了買菜地yuwang,選擇了往常的方便麵,雖然不健康,總歸是能填填肚子了。天色是暗灰的,有些晚。樹葉嘩嘩翻滾著,竟覺得微亮,24小時營業的招牌發著淡黃色的光,警覺玻璃窗的反光不規則的閃動,又或許是自己的錯覺,怎麼會有人跟著。
因為沒有了必要再為一個人考慮胃口,她的飲食變的很不規律,公寓的套房就這樣放任她一個人上演著jimo。她不急著把泡麵煮開,靜靜地翻開筆記本電腦整理最近要接手的業務。
夜色終於完全包圍了她,月光都能刺痛人地眼睛,她的眼前開始朦朧。
血腥的濃稠撲麵而來,那是已經塵封了多少年的嘔吐感,她知道生命在流失,但是會有人來的。聽罷——那個人的影子比他更加在她躺著的視線裏清晰。“你為什麼在這裏呢?”他低頭看著她,看著她的眼睛,帶有玩味地笑出來。
“不知道”她回答,“我不知道。”
“你是誰?”他抱她起來,那是一個幸福的公主抱,但是能感受到他沒有一絲憐惜,扯痛了她胸口地傷。“我帶你走吧。”並不是征求地語氣。
“去哪裏?”
他沒有回答,還是隻能聽到少年地心跳,她調查了多少次他的資料啊,原來,程思昂是這樣的一個人。瞄到他的剛毅的側臉。默然了,上天啊,我願賭這一生來承受你的懲罰。
橫豎不定的黑線猖狂的撕裂一切,連隱約的影像都被潑上墨色,看不清晰。
“趙蘊,過來。”酒精的香氣yao嬈盤旋著,他烙在她額角一個淺吻。沿著鼻梁,蹭著她的唇角,男人的笑意似真似假。接著是那個已經長高了的女孩雙手肆意地擁住他,親吻他地唇,男人並不閃躲。落地燈黃暈一片,溢滿了眼睛。
“哥哥,我喜歡你。”她有些青se地說。“趙蘊,我不喜歡你,永遠都不喜歡。”卻是更多密密麻麻地吻。手掌掠過發絲,帶些寵溺,又帶發泄地逗弄她。這麼一點,怎麼夠啊?
“我要你。” “好。”
看不清連衣裙是怎麼退掉的,太過激烈的放逐和沉淪。有些斑駁的痕跡在那場放縱一點點拭去,無法再一次浮現。 是否有男人離開前的呢喃和愛撫,都被此時刺眼的陽光所掐斷。
清醒,便痛苦罷。
還是準時的六點半,a城的交通很不方便,乘公車倒是時間正好。到酒店的時候,是7點半,正巧看見趙總。“趙小姐好啊,天天都那麼早啊,讓我這個副總情何以堪?”看到他就想起小伶昨天對她的調侃,忍俊不禁啊。不過不得已說他的確算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單身多金看起來品行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