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遺失在角落裏的天使(1 / 3)

在兒時,母親都很坦然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會遇到自己的知心朋友---那個最美的天使。然而每次母親這麼說的時候,神色並不自然,總會掛著那個年紀的我所不能理解的憂悒。

母親是很少說話的,繼而我也很少說話了。

或許自己並不有每個兒童所一樣的兒童---母親並不是把我當作她的女兒來看,而是當作家裏的一個男人---男人,總是每一個家庭的支梁柱,即使支離破碎。

長大後的我所能印記最深刻的母親,她不是慈愛的,而是深重的,就猶如千金重擔壓在她的肩上。堅硬支起腰杆,看著前方的路。

那年,我十歲。十歲,一個充滿幼稚而嘻哈常樂的流連時光。那時光裏,自己並不幼稚,也不嘻哈常樂,那在我看來是世間最美好卻也是最記恨的時光。

母親的目光是很沉重的,每當我看到時,心裏是無奈而又感歎的,那一刻的我發現自己長大了,卻又無可奈何於時光,它給我的東西太沉了。

母親常說:“走出大山的孩子是最有出息的!”年輕的我很相信母親,盡管她表現得不像一個母親。

童年快樂的事,隻有騎在牛背上,拍著牛屁股,牛扭著屁股,甩著尾巴,牛尾打在手背上的時候,還有背著一把砍刀,去別人的林子裏偷柴而沒被抓住的時候了---隻是後來封山育林,再已沒有了。

可愛的小牛是母親花了近兩千快從鄰村買來的。我還清晰的記得母親為了那二十張紅太陽似的廢紙而整整跑了一個月,跑遍了所有的親戚,把那能借的都給借了個遍。那在別人麵前低聲下氣的模樣像一個奴隸,一個封建社會大財主家的仆人。一個月之後,那雙解放牌鞋子已經都開口了。那個時候的我,盡是悲酸,而又能說什麼?又能做什麼?什麼也說不了,什麼也做不了,甚至於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沒辦法,要吃飯,要活下來。

站在那裏的我是啞的,正如一個天生的啞巴,隻能哽咽地看著這一切。然而自己是能說出話的,這顯得更可恨可悲。

看著那個畫麵的我寧願自己沒有出生,就死在母親的肚子裏,那樣世間的不公就不會出現在我的眼裏。

一個女子的心思是很難猜的。

“走出大山的孩子是最有出息的!”我記起了母親反複在我耳邊嘮叨的話,我都已經能清晰回憶起母親說這句話的時候的神情---目光盯著與大堂相對的遠處深山,惋惜而無奈的表情。看著她一次次向別人彎下身子的背影,我才理解這句話的分量,它遠比大山沉重。

或許自己一生都不會幸福,更不會快樂,但讓母親開心一笑就足夠了。

從那個時候起,我便當起了好女生,好學生,聽老師話的乖學生,即使在我看來老師的話是錯誤的,因為那樣自己才能走出大山。

母親從鄰村買來的小水牛很可愛,灰色的牛毛膚色,而我的心情是奇怪甚至複雜的。我覺得它才是母親的孩子,因為自己沒有花一分錢,是從母親肚子裏掉出來的,憑空出現的。我是嫉妒它的。我在母親身上看到了我從來沒有看到的笑容,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笑容,我不知道,我所能知道的是---當我看到的時候,我哭了,掩麵痛哭。

人,比動物廉價---那個時候的我便這麼想。多年以後,我來到了城市也發現---人,還是那麼廉價,比動物廉價---被車撞死或死於事故的人遠不如一隻寵物。這個世界確實神奇,神奇得讓自己不能理解。

不過稍幸運的是,自此以後,我成了這頭小牛的夥伴。那個時候的自己成了一個異類---和一群小男生一起放牛,騎在牛背上,拍打著牛屁股。

我成了一個牧童。後來,我給這頭小牛取了一個名字---小妞。

因為我跟他們一起放牛的時候,他們都叫我“小妞”,我特別尷尬甚至於厭惡,好久之後的我才知道那是一個從城裏來的一個流氓教給他們的。

每次他們這麼叫我的時候,我都拍打小牛的屁股,跟她說:“小妞,叫你呢?你怎麼不應呢?”

漸漸的我不喜歡他們了,我覺得他們都是無聊的人,都是傻子,就跟他們的牛一樣。於是,隻有我和“小妞”,可每次我都恨極了---“小妞”總是跑到他們的牛群中去,和它們打成一片---然而自己又很無奈,那可是母親花了近二十張紅太陽買來的,比自己寶貴多了。

有一次,自己顧著看書,那是從學校借來的,是法國作家安托萬德聖埃克蘇佩裏所著的《小王子》,可能是太像自己了,以至於太入迷而把“小妞”弄丟了。當時的自己感覺一切都完了,那種沮喪而無人訴說的心情完全占據自己,那個時候的自己竟然想到了死。從此,我的心裏便留下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