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往前麵訊問那石呆子去了,給了秋芳一個機會。原來王爺所寵的伶人琪官,大名蔣玉菡者,除了逢王府堂會,必唱一出大軸戲外,每常下午,照例要到引蝶軒中伺候,為王爺清唱解悶,王爺也總帶著秋芳一起聽曲小酌。秋芳支開了靚兒仆婦等,匆匆閃進了那引蝶軒,又以吩咐王爺旨意為掩護,把琪官從小廝琴師等近旁引至窗邊,壓低聲音,簡捷地把王爺將對賈寶玉不利的事情告知了琪官——那蔣玉菡與賈寶玉素來交往密切的事情盡人皆知,秋芳諒寶玉雖淪落不堪,蔣玉菡必對之不棄,當能設法援助——言畢,裝作頗為不快不屑的模樣,邊往外走邊放聲說:“今兒個王爺沒心思,你們散了吧!”意在令琪官能盡快去設法營救寶玉。
出得引蝶軒,一陣秋風撲到秋芳臉上,望著軒外滿池的殘荷,她歎出一口氣來,心中自忖:那賈寶玉能不能脫出王爺的手心,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狴犴門內,是一條獄街,街這邊是重犯獄,街那邊是輕犯與待決羈押犯的牢房,並有一排獄卒的宿舍;街盡頭則有一座小小的獄神廟。獄神廟的堂屋正中,供著獄神,說是漢代的蕭何;何以蕭何成了獄神?就連在這裏混了好幾年,把那西屋當作了自己歇息所的卒頭王短腿,他也講不出個子醜寅卯。反正獄裏有這麼個風俗,犯人鎖進了狴犴門,例準其到獄神廟裏燒香祝禱一番,求獄神保佑自己逢凶化吉;如蒙恩釋放,當然更要到獄神前獻供叩頭;就是杖流幾千裏,乃至判了死罪,臨到帶出狴犴門以前,也大都要來獄神前虔求庇護超度;王短腿每日靠賣供香供品,也有不少的收入。廟堂的東屋是給在獄街上白日灑掃抬運、夜間擊柝打更的待決輕犯們歇腳睡覺的地方,裏頭隻有一鋪土炕,炕上連炕席也沒有,隻有些黴爛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