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不到，屋外還是漆黑一片，白起迷糊中聽到劈劈啪啪的柴火聲，翻身起來，老頭也不在身側。白起跟著聲音來到灶台，“老頭？你燒什麼呢？”一個身影蹲在那裏，麵前的火苗竄出老高。
“老頭……你燒什……”不對，那人的衣著和背影不像是老頭。
燒火人悠悠地轉身，掛滿兩行淚。火光把那兩行淚映得血紅。
白起認得那人，瞬間頭皮發麻，“娘？娘你沒死？”白起拖著靈魂緩緩走過去，“娘……你怎麼會在這兒？”他張大了嘴望著麵前日思夜念的娘親，“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回來找起兒？您可知起兒這些年過得好痛苦啊。”
燒火人不停滴點頭，熱情張開雙臂，白起差點就淚奔地要上前抱住她。突然，身後一隻手抓住了他，他轉身一看，兩隻空洞的眼睛望著自己，裏麵沒有眼仁兒，這人麵上風幹的皮肉緊裹著骨頭，它幹枯的手指勾住自己，麵前這人分明就是一具幹屍。白起想逃開這隻幹屍，使勁掙脫，大聲喊叫，“娘，娘……”白起越掙脫，幹屍越使勁抱住他，如何都掙脫不開。
幹屍環抱著白起，拖著他往外走，燒火人撿出一根熊熊燃燒的木棍，憤怒地跟著他們出來，火苗上竄，星星點點的火花落到了屋頂，屋子慢慢燒了起來。幹屍抱住白起大踏步奔逃到了屋外，身後的驛站一下都吞沒在了大火中。
燒火人緊追不舍，剛走到門口，屋梁垮塌下來，正好砸中了她。
“娘……娘……”白起哭嚎，驛站慢慢燒成了當年青樓的樣子。他扯著身子要往大火裏奔，幹屍依舊使勁抱住他。
“白起、白起。”老頭邊喊邊搖他身子，這孩子怎麼了，“你叫我娘幹啥？”
白起醒來，意識到方才是一場噩夢，很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淚，收了收嗓子，看見老頭還在抓屁股。
“屁股癢啊？”
老頭尷尬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昨天下午開始就……哎喲，哎喲哎喲……”老頭撓不停。“搞得我昨晚都沒睡好。”
“那個……用蜂蜜擦擦，就……好了。”
“吹呢吧！想讓螞蟻鑽我襠裏？”
“你昨天是不是摘了漆樹葉擦屁股？”
“不知道那是什麼樹。”老頭睜圓眼睛，“你咋不早點告訴我？”老頭撅著屁股要去找蜂蜜。
“這兒沒有蜂蜜，昨晚幫你找過了。”白起翻個身，又準備睡過去，因為屋外還是漆黑一片。
老頭把白起扯起來，“那趕緊走啊，再不找到蜂蜜，我屁股要爛了！”
白起閉著眼睛被拖著出門，烏漆墨黑的一片，什麼鳥鳴蟲叫都沒有。他們把昨天騎的馬拴在草料旁，乘上了新的馬匹。老頭一路狂甩鞭子，白起半睜著眼跟在後麵。一天下來經過荒無人煙的叢林，偏僻的驛站，都沒有找到蜂蜜。
天色又近黃昏，倆人來到了一處荒涼的分岔路口，邊上立著一個界碑，刻書兩個大字：渝州。
“渝州到了，跨過渝州就到巴州了。”白起四處張望，“可這一路來也沒見著來俊臣的人馬。”白起有點擔心他們的速度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