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鬼笑仙圖》(1 / 3)

“年少無知多悔事,曆盡滄桑方恨初...雪地尋芳終不見,花開花落已數年。”

青月國,北域桓州,桓州城外,天空一貧如洗,大地銀白、起伏如畫,初升的朝陽灑下一片灰白光亮,茫茫群山猶似銀海凝浪!

此時,飛鳥絕跡,雲霧不起,溪河凍結,走獸蝸居,雪山巍峨、重疊,讓人不禁感歎造物之神奇和生命之渺小...但,卻有一少年跪於雪地,看著前方一棵被冰雪包住枝幹的桃樹和樹下兩個被雪蓋住的土包,默然不語。

土包前,並立著兩塊普通的大理石墓碑,雖已被冰雪埋蓋,卻還能依稀辨出:

黃泉難行,請等我;故愛妻周苑兒之墓,夏天明立。

養育之恩,永世不忘;顯考夏公諱天明之墓,不孝子夏墨立。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身著一套舊棉衣、腳踏雪橇,背上一個鼓鼓的麻布包,兩條布繩在他的胸膛打結;他的身材修長筆直但略顯消瘦,劍眉如削、瓊鼻玉耳、臉線天工...眼睛深邃如深淵,大而漆黑、長望會使人心魂墜入其中,難以自拔!

一捧被紮作馬尾的黑色長發有些散亂,隱隱透露出些許冰雪的晶亮,散發著縷縷風塵之味,不知看了許久,忽然,少年一聲長歎,使得長發上抖下了幾點熒光。

“誒...”白汽徐徐而上,朦朧了他黝黑的雙眸使他看見一場溫暖的回憶:“明眸如陽空自照,齒上冰風耳上霜...父親,母親!孩兒想念你們!......”

頓時,少年淚如雨下,不得不停住言語,等了半響後才接著道:“父親,母親!今日過後,孩兒就將解脫了!孩兒沒有放棄武道,隻是...後悔當初年少不懂事沒能盡孝!還有...”

說到這裏,他抬起了頭,看著老桃樹的視線仿佛看見了一片紅芳,嘴角則喃喃道:“請你們不要責怪清清,她非天鵝,有權利離去...去了也好!”

“砰砰砰!”三聲砸在雪地的聲音忽然響起,緊接著,少年就起身、轉首滑著雪橇迅速離去了,沒有去抹掉粘在額頭上的雪花!

迅速遠離的背影的顏色與雪地不符,但其速太快,隻一會兒便不可體察;隻留下一棵孤零零的桃樹,沉默著似在回味方才的話。

他叫夏墨,桓州人士,自幼喪母,父親是一名畫師,因視畫如命所以給他取名墨;曾有人提醒‘夏乃多色之季,取此名不妥!’,但其父不信迷信,並未聽取。

天地無情,命途多舛,如果說年幼喪母是一件天大的不幸,那麼這個天大的不幸僅僅隻是開始而已:

七年前,夏父在幫人臨摹贗品,不慎毀壞了真跡,並不富裕的家庭從此攬上了巨額欠款、度日如年;

五年前,十歲覺脈的夏墨被檢測出‘主脈隻有兩條,分別連通胃和右手食指,下等天賦’,聽到結果後,原本就為債務心力交瘁的夏父從此病倒,沒幾日便含恨去了;

這是一個武修的世界,人們以覺醒主脈的多少,來預測一個人將來的成就的高低,覺脈,即是覺醒與丹田相通的主幹經脈,這些經脈又被稱作‘外脈’,是吸納靈氣的‘主幹道’;其他經脈被稱作須脈,須脈雖多但吸納天地靈氣的速度卻很慢...所以,覺醒主脈的多少至關重要。

曆史上,雖然也誕生過不少‘主脈少成就高’的奇跡,但奇跡之所以被叫做奇跡,正因為它出現的概率實在太低,所以夏父才承受不住、含恨而去;不得不說,十歲成為孤兒是一件萬分不幸的事情,因為這個年紀正是開始懂事、需要被人操心的年紀,可是!他的不幸並沒有就此結束:

夏父出殯當天,他的未婚妻許清清隨同同為為畫師的許父前來退婚,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棵桃樹正是他們成長的見證,但那天她卻來了,並非為了安慰而是撇清關係此後,每每看到那棵桃樹,他都會唏噓不已。

當日,她看他的眼神猶似在看一隻失去力氣而落入飯碗裏的蒼蠅,美麗的雙眸中沒有一絲愧疚也沒有一絲憐憫,他不明白同樣是十歲的她何以能夠這麼絕情!

但...夏墨沒有怨她,他始終認為‘每一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就像對待父親的畫作,他也渴望它們能夠漲價、名流千古。

其實,他對她也正像對待畫作一般,並無男女之情,一直將她當做是徐師傅最傑出的畫——“不論那棵桃樹將花開得多美,它僅僅是在襯托她的美麗、融入她以生命構成的畫境。”

可是,真的僅僅如此嗎?夏墨知道,不是!許清清被檢測出‘有七條主脈連接丹田,天賦中上’——這才是重點!

蒼茫大地,修煉者恒河沙數,修為的提高可增加壽命和財富,作為有七情六欲的凡人,誰又會‘乖乖陷在泥沼裏’不去與天爭命呢?‘用天賦的高低作為判斷一切的標準’對於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並不殘忍!因為,當幾乎所有人都這樣做的時候,這就是大勢所趨了,這就是正確的思想了。

許清清,天賦中上,在桓州而言雖稱不上璀璨明珠,但也是夜中螢火、沙裏金沙了,完全可以加入桓州的主宰勢力明陽宗,然後去追逐她更甜美未來...而他,隻是一個‘廢物’罷了!在‘世俗’的渲染下,年僅十歲的她就已懂得如何取舍。

其實,即便她不來他也會主動去退婚的,畢竟差距擺在那裏,他們僅僅隻是指腹為婚、僅僅隻是兒時玩伴罷了。他們都是修煉者,少有禁忌,隻要沒有行過男.女之事,就算是休書也無關大雅,因為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他們,往往需要將感情建立在‘同等’的基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