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聖雷吉斯,這五個人沒有直接到113機步師的駐地,而是另外說了一個地方,那是聖雷吉斯城裏一個很偏僻的街區。我們開車過去,停在一個破倉庫旁邊,就有幾個穿著老百姓衣服的中國人出來幫車上那幾個人搬那十幾箱東西,一會工夫就全搬完了。張偉到駕駛室來說請我們先回去,他們還有別的事。說著放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大紙包在儀表板上,說是相識一場,留點紀念,說完就走了。
我拿起紙包就要拆,隊長一把按住我的手,他開車到了一個沒人地方停下,我這才把紙包拆開,裏麵是四條“中華”香煙!那時在聖雷吉斯黑市上,很劣質的本地土煙可以賣到十二塊一包,中國本土產的普通煙要賣到四十幾塊一包,還常常沒有貨。這些“中華”香煙拿去黑市賣,一包至少要七十,那就是二千多塊呀!我一看就傻了。隊長斜了一眼,忙把紙包掩上,嘴裏念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過我看他那樣子,大概也沒有料到會是這個吧?
這件事過了以後大概一個半月,有一天有人來找隊長,隊長不在,他就要找我。我那天剛出完任務回來,倒在我的鋪上睡得正死,忽然被人叫醒,一百個不爽的起來,晃到門口一看,吃了一驚,那不是何守義麼!這麼幾天沒見,他已經是一等兵了。看他一身筆挺的製服,雖然隻是個士兵,看上去也很威風的樣子。他見到我,就笑著走上來,拉我到一邊,寒暄了幾句,就說他們有事要去托那汪達,找不到車,問我是不是能找隊長安排一下。
說著隊長就回來了,我拉著何守義去找隊長。隊長想了想,就讓我跑下一趟任務,帶三輛車去托那汪達,其實那是何守義說的,他說“最好能有三輛車,我們這次人比較多”。
真到了出發的時候,上車的還是那五個人,想著放三輛空車過去不太好,隊長又特地去找醫院,問有沒有要撤的傷員和病號。這個總是有的,於是我們又捎了十幾個病號。
路上何守義就坐在我車裏,一路閑聊,我才知道他其實才入伍五個月。他本是香港人,家裏開著一個貿易公司,他是家裏的老二。我問他香港的風土人情,他於是很詳細的講給我聽。
就這樣到了托那汪達,交卸了病號,我們又接了大隊的任務,這次是滿滿三車的紙箱子,紙箱子裝滿了東西,但仍然沒有標記和符號。那次跟我一起去的是老劉和我一個叫童統的死黨,兩人看到這個都嚇呆了,都來問我,我用上次隊長說的話把他們對付過去了。
還是一路很順利的回到聖雷吉斯。還是在上次那個地方,一夥中國人出來把所有的貨都搬進了倉庫,何守義過來跟我們打了招呼,每人又送了個大紙包,這次裏麵除了香煙還有幾罐青島啤酒,那可也是黑市上的硬通貨,很值錢的東西,另外還有個紙包是給隊長的。
這樣又跑了好幾次,每次都是三輛車,何守義的官銜也越來越高,一年以後他來找我們的時候,已經是上尉了。他跟我也混熟了,慢慢講起他的家事,才知道他父親是香港有名黑幫的老大,何守義的大哥是內定的繼承人,何守義卻不願意在自己大哥手下吃飯,於是跟他父親說要自己出來,他父親給了他一些幫助,他就入伍到東大陸來了,很快的拉起了一幫兄弟,而剛開始的時候那四個人,就是他父親派來幫他的。
到1878年以後,何守義的人馬越來越多,他也很少自己跑貨了。他買通了憲兵司令部,弄到了民用車的免檢許可證,就很少用我們的車了。不過逢年過節他還是會派人送些東西給我們,有一次還請我們去吃飯,大家都說他很會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