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何以至此(1 / 2)

“咚……咚……咚……”

長安城的清晨,永遠是由承天門上的曉鼓敲動的。

大唐大和九年七月初四,河東陽曲貢生陸暉,在悠遠連綿的鼓聲中茫然的睜開了眼睛。

大唐?長安?科舉?

兩股截然不同的記憶在大腦中來回激蕩衝突,一時之間,讓他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唐文宗年間的士子陸暉,還是二十一世紀的唐史愛好者陸暉。

是靈魂附體?還是帶著記憶轉世?

二十一世紀的最後記憶停留在飛機急促刺耳的警報聲,然後就是無邊的黑暗,然後……

然後他就在鼓聲中醒來,成為了大唐億萬子民中的一員。

大量的記憶碎片在腦海裏翻騰著,這些碎片都是屬於那位年僅弱冠的士子陸暉的。

出身沒落士族、父母早亡、由兄長撫養成人、去年在太原通過府試、如今上京赴考……

大量的信息刺激著孱弱的腦部神經,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控製不住的發出了聲響。

“郎君,郎君。”

木門開啟的吱呀聲中,帶著急切的童子聲氣伴隨著腳步聲,急匆匆的朝向陸暉衝過來。

出現在陸暉眼前的是個十歲左右的小童,圓圓的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盡是灶灰,眼中盡是歡喜神色:“郎君你可算是醒了。”

這是隨同自己上京的小廝阿樂,是家生奴仆,已經被稍微規整起來的記憶提醒著陸暉。

張了張嘴,大約是身體固有的記憶在作祟,陸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問:“此乃何處,我何以至此。”

“這是那位您救下的仙長的道觀啊。”阿樂眨巴眨巴眼睛,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起那些記憶碎片中缺失的部分。

原來大唐士子陸暉在三天前,因為自不量力的英雄救美而受傷,然後被救下的那位知恩圖報,將恩人收留下來請醫延藥,當他再度醒來時,占據這副軀殼的已然是來自千年之後的陸暉。

小童的關切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快速且大聲的說話,腦袋還疼著陸暉有點忍受不住,好容易尋了個要喝水的理由把阿樂打發了出去,這才揉著太陽穴鬆了口氣。

信息過量大腦過載真不是個好體驗啊。

用按摩緩解頭痛的同時,陸暉也在好奇的打量著房間。

房子並不算大,除開自己躺著的大概可以稱之為床的玩意,剩下的空間便隻夠放下一個不高的案幾,還有案幾兩邊對放的兩張白色坐褥。靠牆放著一張櫥,裏麵零星堆了些卷軸,再邊上是個類似盥洗架的東西,上麵放著銅盆、漆盒、布巾等等盥洗物品。

咦?盆裏好像有水。

搖晃著湊到了盥洗架前,雖然身體還有點不聽使喚,但是對自己現在容貌的好奇還是抵過了不適感。

出現在水麵上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說熟悉,是因為五官跟後世的他有些相像;說陌生,卻是因為眉間麵上的神情氣質,文雅清雋,即便是鬢發零亂,身上也隻穿了件白麻中衣,卻也能看出是個翩翩書生,文雅少年。

還真是少年呢。

搜索了一下記憶,陸暉赫然發現這具身體隻有二十歲,對比後世那個三十多的老男人,著實年輕了不少。

在房裏轉悠了幾圈,將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的基本狀況,還有房間的陳設布置摸索清楚後,記憶融合的痛苦還有臥床幾日的虛弱讓陸暉重新坐回了床上休息。

厄,按現在這個時空的說法,應該是塌上。陸暉坐在榻上,繼續用按摩緩解著頭痛,正在想著等下那小童阿樂進來,該怎麼套話才能讓自己不露馬腳時,門外卻傳來一陣喧嘩聲,像是在吵鬧什麼。

陡然穿越千年,又是寄居於此,對於這些吵鬧,陸暉本不在意,可是當他聽出吵鬧的一方是自己那位仆役阿樂時,陸暉明白,是該自己出去的時候了。

摸索著將床頭放的一套圓領袍服套到了身上,散亂的頭發也管顧不了那麼許多。再次起身,陸暉發現自己對身體的控製好了很多,至少走起路來,不會再搖搖晃晃的了。

門軸轉動的吱吱呀呀聲雖然不大,卻是讓門外的吵鬧聲瞬間安靜了下來,很明顯,這場吵鬧,便是衝著陸暉來的。

眯了眯眼,陸暉花了一點時間才適應了屋外的光線,還沒來得及去看院中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便有一道趾高氣揚的女聲直直的衝了過來。

“喲,陸郎君可算出來了,奴還當陸郎君還要再睡三天呢。”

“碧娘你有什麼事衝著我來,我家郎君身體還不好。”阿樂跳出來忠心護主,蹬蹬的跑到簷下,關切道:“郎君你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