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賈珍聽了這話,倒真減了幾分醉意,瞠目結舌的質問道:“你怎麼敢、怎麼敢……”
“她們自己要走,跟我可沒幹係。”
尤氏翻了個白眼,指著那賬冊道:“老爺還是先看看賬本吧,那一個個身嬌體貴的,還能跟著咱們挨冷受餓不成?”
賈珍這才開始認真翻看,隻是他宿醉未消,平時又做慣了撒手掌櫃,倉促間哪裏看得明白?
故而尤氏最後還是幫他做了總結。
自從寧國府被查抄以來,不是家徒四壁,卻也好不到哪去。
餘下那一點點的浮財,如何養的起五六百口吃喝嚼用?
才半月功夫就錢糧告罄,隻能一邊遣散仆人,一邊向榮國府求助。
可榮國府現如今也是大不如前,本就在正節衣縮食減少開支,給寧國府救救急還成,要維持賈珍、賈蓉的妻妾繼續過窮奢極欲的日子,卻是絕無可能。
再加上尤氏有意克**迫,沒幾月功夫,連賈蓉的續弦胡氏都耐不住清貧,逃出府去同幾個紈絝子弟廝混——這來還是當初賈珍、賈蓉幫著鋪的門路。
到如今,家中隻餘下尤氏和芳兒不,還倒欠了榮國府不少銀子,雖以兩家的關係,榮國府未必會討要,可這樣也絕不是長久之計。
了解完自家現狀,賈珍臉上血色都褪去幾分,癱坐在床頭反複嘟囔:“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半年牢獄,他本就憔悴了不少,之前仗著酒意還有幾分精氣神,現下這一頹然,愈發顯得未老先衰。
尤氏見狀心下非但沒有半分憐憫同情,反倒滿滿都是快慰和鄙夷,然後順勢又潑了一盆冷水上去:“我方才聽鳳辣子和政嬸子,他家為了補赦大爺留下的窟窿,怕是要開始變賣家產了——這節骨眼我可不好意思再打秋風,老爺最好趕緊想法子,別到最後連親戚都做不得。”
賈珍越發的頹了,看看懷裏的賬本,再看看橫眉冷目的尤氏,忍不住長籲短歎道:“這急切間,爺上哪兒想轍去?”
又抱著僥幸道:“再了,西府雖也成了破落戶,可好歹還有幾家闊親戚在,總不會短了咱們夫妻的吃穿用度吧?”
完,見尤氏冷笑以對,賈珍就有些惱羞能怒,啪的一聲把賬本丟在地上,逼問道:“那你呢?你可曾想出什麼好主意來?!”
“主意倒也不是沒有。”
尤氏就等他這話了,當下挑眉道:“孫太尉過些日子就要成親了,他這等身份,怎好再……”
“等等!”
賈珍打斷了她的話,疑惑道:“孫太尉又是哪個?”
“自是西府姻親孫家二郎!”
尤氏與有榮焉的揚起臉:“太後【太子妃】欽點,由孫大人接任龍禁衛提督,這可是從一品的官位,自然該以太尉尊稱。”
“他竟做了龍禁衛提督?!”
賈珍幾疑是在夢中,雖這幾年間孫紹宗起勢極快,他也早就見怪不怪了,可這短短數月光景,就從四品官兒升到了從一品大員,也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忽的,他想起了什麼,忙把芳兒支了出去,然後往尤氏身邊湊了湊,滿是期待的道:“你與他不是……嘿嘿,不得找他幫老爺尋個好差事,以後咱們吃穿用度就不用再愁了!”
“呸!”
尤氏當下就啐了他一臉,警惕的往後退了兩步,冷道:“這般時候,老爺還不忘汙人清白!我也還罷了,若讓孫太尉知道,仔細你的賤骨頭!”
“你……”
賈珍也退了半步,憤憤用袖子抹了把臉,賭氣道:“那好,你該怎麼辦?家裏全是虧空,西府按你的也靠不住了,難道咱們要去街上做乞丐不成?!”
“哪個要老爺做乞丐了?”
尤氏道:“西府能賣家產補窟窿,咱們東府就不成了?”
賈珍踢了踢賬本,又衝尤氏翻了個白眼,顯然是寧國府已經家徒四壁,沒什麼能賣的了。
卻聽尤氏繼續道:“以孫太尉現如今的身份,怎好再和哥哥擠在一處,我料他大婚前後必然是要另置宅院的,既如此,咱們不妨……”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