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裏,他抬手指了指那花圃:“不過這刷過油脂蜂蜜的茶葉,可就沒法再用了,隻好充作花肥。”
那花圃裏的茶葉,怕能有一斤多的分量!
若方才幾個廝未曾胡亂吹噓,這一道菜豈不是花了幾百上千兩銀子?!
饒是仇雲飛這般紈絝子弟,也不禁有些咂舌。
約莫是他臉上露了顏色,那廝偷偷窺見,忙又賠笑解釋道:“也就是今兒為了款待您幾位,不然咱們寶二爺還是很節儉的,不像大老爺那邊兒,養幾個娼婦,就金山銀山的往外……”
到半截,他猛地警醒過來,急忙閉上嘴巴,擠出一臉的憨笑來。
畢竟是常年在大宅門裏廝混,自然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隻是因為私扣主人茶葉的事兒,被仇雲飛聽了個正著,心下惴惴不安之餘,難免就多嘴起來。
不過仇雲飛也並沒有細問的意思。
再了,他好歹擔著順府通判一職,又兼是五城兵馬司副帥之子,對榮國府那位大老爺的所作所為,又豈有不知道的?
起來,這二皇子誕下也不過才半年多,雖易儲的呼聲日隆,甚至連太妃娘娘都主動出麵為二皇子背書,可榮國府上下也膨脹的忒快了些!
大老爺賈赦與奴才們,那些坑蒙拐騙橫行霸道的行徑,先就不了。
連最為穩重的二老爺賈政,近來都頻頻動作,上書參劾朝中官吏種種不法,風頭一時間甚至蓋過了不少禦史言官。
雖這並不是什麼歪門邪道的事兒,可得罪的人、留下的後患,卻比賈赦那邊兒還多了些!
真要有個什麼好歹……
暗自搖了搖頭,仇雲飛再次邁開雙腿,緊往前院趕——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自己還是先把衙門裏的公務處置了吧。
…………
廣德十五年夏,京畿大疫。
凡老弱,衰斃者不可計數。
至中秋,疫情方漸漸趨緩。
…………
八月二十三。
京南,秋風簌簌,卷起一地荒蒿。
獵獵作響的大旗下,孫紹宗信馬由韁的坐在一匹烏雲踏雪背上,目光越過眾人頭頂,眺望著遠處那雄偉的城池。
終於又回來了!
若非有禮部郎官在前引路,他恨不能縱馬狂奔疾馳……
這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正恨不能快馬加鞭,就見一騎飛奔而至,在隊伍前麵勒的人立而起。
不等馬蹄落地,那騎士已然揚聲喝道:“太妃病薨、地同悲,凡各級官員,需在驛站更換喪服之後,方準進京!”
太妃病……
皇帝的親生母親死了?
孫紹宗這邊兒還在琢磨,此事對於儲位的爭奪,會造成什麼影響,旁邊那胡須花白的禮部郎官,卻早耐不住性子上前打探了。
“敢問太妃娘娘緣何突然辭世?我五日前離京的時候,也沒聽太妃娘娘染了時疫啊?”
那傳信的官員倒也未曾隱瞞,見孫紹宗凝目望來,甚至還主動調高了調門。
就聽他道:“太妃娘娘倒沒染上時疫,染上時疫的是二皇子——結果二皇子病逝之後,太妃娘娘傷心過度,也撒手人寰了。”
二皇子也死了?
孫紹宗忽覺一股氣直衝靈感,滿腦子都是四個字:
噫~
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