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趙泓曾經做過他的老師,比起旁人來,總也要多些顧忌,不好明著貶斥調離他。
但如果把這四平八穩的老人家調去吏部,再以徐輔仁出掌戶部,主持清除貪腐弊案的話,豈不就兩全其美了?
孫紹宗仔細在心中盤算了幾遍。
尤其是詳細追憶了,當初他進宮麵聖,稟報戶部給事中被毒殺一案時,廣德帝展現出的態度,心下漸漸便有了五成把握——多選題,能有五成把握已經不低了。
於是這才又拱手正色道:“臣不敢妄斷,但徐老或許會出掌戶部——在趙尚書轉任吏部之後。”
“趙泓要去吏部?”
太子茫然的問:“那吏部尚書王哲呢?”
“王尚書自然是要入閣了。”
不等孫紹宗回應,一個柔婉的嗓音,便自門外傳了進來。
孫紹宗下意識的循聲望去,就見太子妃婷婷嫋嫋而來,一身翻毛領的寶藍鬥篷,內襯鵝黃紫流蘇宮裝,頭頂鸞鳳和鳴金步搖,手裏雖不倫不類的捧著個酒壇,卻依舊是道不盡的雍容端莊、豔而不俗。
就見太子妃邊走邊道:“這是家父珍藏的陳釀,特取來請殿下與孫大人共飲。”
眼見她越走越近,孫紹宗再不敢多看,急忙起身退避到了一旁。
“噯!”
太子見狀,卻是不快的一拍桌子,嗬斥道:“你二人既然是同宗,今兒這又是一場私宴,何必如此惺惺作態的?快快快,坐回來陪孤好生飲上幾杯!”
著,又向太子妃道:“你也別急著走,且替孤和愛卿滿上再!”
雖是被迫而來,但太子妃此時臉上,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勉強與羞窘,徑自向太子頷首應了,落落大方的拍開泥封,直接提起酒壇提太子斟滿了,又繞到孫紹宗身邊如法炮製。
“這怎麼使得、這怎麼使得?!”
甭管心裏怎麼想的,孫紹宗這時候自然也隻能擺出受寵若驚、誠惶誠恐的態度,等到太子妃倒滿了酒,又連聲的致謝。
“好了、好了,孤過無需客套!”
太子不耐煩的甩著手,又一指對麵道:“你也坐下吧,不然孫愛卿怕是根本不敢入席。”
這……
孫紹宗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讓太子妃斟酒,還能是籠絡人心,可這讓她陪坐在一旁,卻又是怎麼個意思?
而太子妃偷眼瞧見他臉上的愕然,瑩玉也似的臉上,終於忍不住顯出些羞窘潮紅來。
可她終究還是沒有拒絕,雙手探到臀後,將披風與宮裙梳攏出滴汁蜜桃似的輪廓,這才緩緩坐到了圓凳上。
然後她又強壓著心頭陸撞,揚起雪白的脖頸淺笑道:“殿下難得這麼好的興致,紹宗二哥也無需太過拘束,隻當做家宴便是。”
聽這一聲婉轉溫柔的‘二哥’,孫紹宗還真有些吃不住勁兒。
“坐、坐坐坐!”
再加上太子又一疊聲的催促著,孫紹宗不得已,也隻好心翼翼的重新落座。
太子這才哈哈一笑,舉起酒杯道:“來,孤先為愛卿壯行,等愛卿到了遼東,務必讓那些蠻子見識見識,我大周第一猛將的風采!”
眼見太子妃也湊趣的舉起了茶杯,孫紹宗自然無從推脫,慨然豪邁的滿飲了一尊,心下卻是百般的狐疑不解:今兒這一出戲,到底唱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