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從頭道來!”
吃這一喝,沈佩蘭稍稍停頓,理了理思路,這才娓娓道出了所有內情:
“我當初被老賊所辱之後,也曾萌生過求死之心,然而那老賊卻言,隻要我好生活下來,他便保證家父在官場上一帆風順,甚至照應我家中兄弟的前程……”
“後來他果然出手,保下了我父親的官職,卻又借此幾番求歡。”
“我不敢明著忤逆他,便以害怕被人發現為名推托。”
“不曾想,他竟然借著翻修內宅的名頭,私下裏掘出一條密道來……”
“這些事情瞞得過別人,卻如何瞞得過整日裏同床共枕之人?”
“隻是我那相公為人實在怯懦,半點也不敢反抗老賊,反而因此鬱鬱而終。”
“此後老賊斷斷續續,又脅迫了我幾次,更時常有暴虐行徑。”
“有一次,老賊走後,我正收拾殘局,六兒卻忽然闖進了密道裏……”
“我當時驚呆了,甚至忘了要遮掩身體,而他也呆愣愣的看著我,好半一動不動。”
“因他瞧的入神,我隻當他是在窺伺這汙濁的身子,竟寡言鮮恥的去了遮蓋,意圖先用美色穩住他,誰曾想他反而尖叫一聲,轉身奪路而逃!”
“我追了幾步,眼見追之不及,又驚又怕之下,便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卻因這哭聲,又心翼翼的尋了回來……”
“那晚上在地道裏,我守著他哭訴了許久,把所有的事情都同他了。”
“他卻像是個鋸了嘴兒的葫蘆,由始至終也沒出半句話來,直到最後離開時,才丟下一句:我會保守秘密的。”
“後來他又來過幾次密道,同樣是寡言少語,隻是聽我傾訴……”
“再後來,每每老賊不在家,我們兩個就在密道裏閑話家常,不過依舊是我、他聽。”
“直到半個多月前,老賊上奏朝廷,申請致仕還鄉,他才頭一次主動開口,要幫我徹底擺脫老賊!”
“當時他完之後,就定定的望著我,幾次欲言又止。”
“我當時心裏想著,他果然還是有那等心思!不過隻要能徹底擺脫老賊,這一身汙濁的皮肉,又有什麼可惜的?”
“於是我便百般的勾引他,甚至連在老賊麵前,都沒有那樣放浪過!”
“可他卻隻是一步步的往後退,最後紅著眼囁嚅道:我,我能不能叫你一聲姐姐?”
“我當時隻覺得,自己從裏到外都已經髒透了,壓根就不配做他的姐姐!可又忍不住抱著他大哭起來。”
“再然後,他讓我同老賊虛與委蛇,騙他把身邊的人統統遣散,然後伺機在這密道裏,給老賊灌下了毒酒。”
“後來六兒白假扮成老賊的模樣,到了夜裏,便悄悄在密道裏做準備,並且封堵了我院裏的入口。”
“那日我們合力把老賊的屍首,抬到書房之後,我就勸六兒趕緊離開,他卻笑著還有些手尾需要處置。”
“後來我去書房裏,發現密道的入口,也如我院裏一般,被封堵的嚴嚴實實,這才知道,他……他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或者離開林家!”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到這裏,沈佩蘭已是泣不成聲,就連原本黑著臉的林修緣,此時表情也有些複雜。
“若你所言不虛,這倒真是個義士了。”
孫紹宗歎了口氣,忽又揚聲問道:“這計劃是他自己製定的,還是從別人那裏得來的?”
沈佩蘭聞言一愣,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大人怎知,這主意是別人想出來的?”
果然如此!
利用心懷正義,卻與事情本身無關之人下手,正是黑帖主人慣用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