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引了那婆子進去通稟。
不過會兒功夫,周瑞家的也被帶了進來,哭抹淚的一番掰扯,眾人這才知道賈寶玉是因為秋紋一事憂思成疾。
初時隻是恙,不曾想這些越來越重,換了兩茬太醫也不濟事。
到了昨兒,更是整日的高燒不退,連神誌也漸漸迷糊了。
王夫人因此又和賈政大吵了幾回,更命人滿世界的搜尋名醫聖手,昨兒晚上聽林黛玉提起,孫家近來得了不少遼東老參,便一早派了周瑞家的過來商借。
“姑奶奶也是知道的。”
周瑞家的到這裏,冷不丁就覺得有些跌份兒,忙往回找補道:“咱們家不比那門戶,拿這東西當寶貝一樣金貴,平常誰家有個病啊災的,但凡求到太太身前,斷沒有不允的!”
“這三不五時的事兒,誰也沒刻意盤算過,哪承想就這麼巧,這臨到咱們二爺頭上,庫裏愣是隻餘下一大把參須子。”
她這分明是打腫臉充胖子,榮國府外鬆內緊的現狀,旁人未必清楚,三不五時就要接濟娘家的賈迎春,又怎會不知根底?
俗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打從大興土木蓋起那大觀園以來,榮國府就長期處於入不敷出的窘境。
即便當初查抄賴家等豪奴,收繳回不少的銀子,也架不住經年累月的寅吃卯糧。
也正因如此,之前聽聞王熙鳳私藏了十幾萬兩外財時,闔府上下才會那般的群情激奮。
閑話少提,卻鴛鴦聽她到了這時候,竟還不忘給王夫人臉上貼金,心下無奈,卻也不好拆穿她,隻笑著打趣道:“嬸子這些作甚?難道還怕我們太太,不惦念著姐弟情分麼?”
著,又轉回身稟報道:“太太,咱們庫裏過百年的老山參,一共有六支,五十年以上的十七支,再往下的年份不等,約莫還有百餘根。”
這既是提醒賈迎春,亦有些炫富的意思。
賈迎春略一思量,便道:“百年老參和五十年的各取三支出來,你讓人安排一下,待會兒我親自帶過去。”
鴛鴦恭聲應了,卻沒急著動身,而是又提醒道:“太太,這事兒是不是要知會二爺一聲?”
“對對對!”
賈迎春忙點頭:“這事兒合該知會二爺一聲——繡橘,你去前麵看看,若二爺已經去衙門了,就等晚上再。”
到‘晚上’,她沒來由的就是麵上一紅,好在鴛鴦、繡橘紛紛領命,旁邊周瑞家的又是千恩萬謝,忙亂中,倒也沒誰瞧出什麼不對來。
…………
且不提賈迎春這裏如何準備,卻繡橘得了吩咐,匆匆趕到前院裏尋人一掃聽,才知道孫紹宗並未離府,而是正在大廳裏待客。
繡橘便又尋到了客廳門外,打算等孫紹宗送走了客人,便稟報賈寶玉病重,派人借用家中老參一事。
“……大人拳拳愛護之心,沈煉無以為報……”
“昨兒當著薛大人,實不便越過他去,但沈煉心裏明白,薛大人肯割愛與我,皆賴您從中周旋……
“等新婦過門……”
既是守在門外,難免會聽到些什麼,隱隱約約影影綽綽的,倒像是自家二爺替人保了樁大媒。
不過繡橘也沒多想,隻等那客人告辭離開,便就忙進去稟報。
而聽賈寶玉得了重病,甚至需要備下老山參吊命,孫紹宗也是嚇了一跳,當即命人去衙門裏告了半日假,打算同賈迎春一起去榮國府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