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頭終於被風吹滅,被梁成飛隨手丟入風裏,他的人也像是這煙頭一般,被吹向了一個深淵。
深淵…………
………………
“梁成飛呢,你看見梁成飛了麼?”
“他說他有點困,回房間了!
“房間裏根本沒人!!!”
“不……不好,我們太大意了,他,很可能是自己去找玄門的門主了!”
“走,趕緊去追。”
“嗚嗚嗚,往哪裏走啊,他對黎千秋說,他知道門主是誰,可是,這世上難道不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麼?”
“柔兒,柔兒也不見了!!”
…………
…………
…………
夕陽西下,輕風舞動長發,好似銀河上飛馳而過的一陣流星。
感受不到夕陽的餘溫,隻有冷風還能感知出,來自人體沒有散盡的溫度!
人體的溫度,也會消散麼?
——一個將死之人,他的溫度正在被冷風吹散。
他戴著連衣的帽子,將手縮在袖子裏,佝僂的身子,就像一個高燒不退的重病患者。
他就站在一道奇怪的大門前,這棟大門看不出有鎖,沒見過的人也看不明白,它到底是如何打開的。
梁成飛既沒有敲門,也沒有喊話,好似他已經知道,裏麵會有人給他開門。
但是,還沒人為他開門,一道身影卻先出現在了梁成飛視線裏,梁成飛久久凝注著她,竟然沒有說一句話。
那道身影也沒有發出一個音節,她的身體都好像變成了一棟雕塑,僅僅用眼睛表達出來的內容,已經讓人不敢識取。
很久很久之後,梁成飛已閉上眼睛,臉上的死氣,卻比之前更多一分。
王向柔嘴唇翕動了一下,聲音卻也比刀光更冷:“所以,梁大哥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避開我們,一個人與玄門的門主同歸於盡。”
“是,但是,你還是跟來了,我反而變成了這世上最大的傻子。”梁成飛聲音黯然。
王向柔唯一在動的眸子裏,湧出一汪清澈的淚水:“可是,你有沒有問過柔兒,想要的是什麼?”
“不用問也不必問。”
“為什麼?”
“因為我給不了。”
“…………”王向柔目光更加暗淡,“現在,這世上,知道玄門的門主是誰的人,又多了我一個。”
梁成飛忽然瘋了一樣,兩步上前,掐住她的咽喉,惡狠狠的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活著出來,本不是為了幫你,真正的梁成飛早已經死在了望海,我的命,是另一個女人救的,我隻屬於她。”
“…………”
“而我梁成飛背信棄義,幫你查找凶手,給你消滅敵人,給了你一個可以期待的未來,你知道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麼?我就是這世間最大最大的蠢貨。”
王向柔對梁成飛的冷漠絲毫不在意,用一種溫柔到讓人心碎的笑臉麵對梁成飛:
“其實,你早就知道了,他們找了這麼久的東西,就……是……我,難道不是麼?”
“………………”
“從你知道,傷害高家的人是玄門,從你一開始準備追查玄門的那一刻,你就已經知道,他們要找的東西就是我,而你,竭盡一切,消滅他們,隻有這樣,你給我規劃的未來,才可以成真。”
“………………”
“騙子,你才是這世上最大最大的騙子,你騙了那麼多人,你天天喊著要找秘密,而最終,你還要強行將他們尋找的秘密變成另一個虛假的傳說。”
“你為了我,欺騙了所有人,甚至欺騙了你自己,我好恨,好恨為什麼自己要憧憬,可以來到燕京和你一起生活?”
“我好恨啊,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身份,我好恨,為什麼要認識你!!!”
“梁成飛,你給的一切,我承受不起!!!”
“………………”
梁成飛驚悚的看著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到了大門的石墩,坐在了地上,就像一堆散架的骨頭。
“我不需要你報答,不需要你感恩,就算你在望海就真的死了,就算我在你墓前守二十年,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我那麼相信你,你的每一句話我都當成了真諦,可是為什麼,我卻是被你騙到最後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需要報答,感恩,甚至是憐憫,同情,可憐,你聽明白了麼?”
“嗬,嗬嗬嗬…………”
這一切,終究還是以梁成飛最害怕的場景出現了?
他能怎麼辦?
難道,要選擇接受麼?
不,上天呐,你還是不公,連一個將死之人,你也不願意給予半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