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真凶。
夏北風望著眼前的男人,向後瑟縮了一下。
“隊長,你態度好一點,別嚇到人家孩子。”
旁邊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他剛剛在醫院裏也不知道都看見了什麼,從醫院裏帶出來的時候連話都說不出來,眼睛直勾勾的,一看就是嚇壞了。現在好不容易緩過來點神,你又這麼一瞪眼睛,說不定又要嚇到了。”
“我什麼時候嚇他了!“
男人驚訝的回過頭去,用筆尖指著夏北風的額頭,難以置信的吼道:“你問問他,我和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多溫柔!”
你那個也叫溫柔?我看是砸別人家們的債主還差不多。
還是收高利貸的那種。
夏北風不敢苟同的瞥了他一眼,飛快的轉過頭看向車窗外麵。
盡管周圍盡是一些閃爍的紅藍燈光,將它映照的猶如妖魔洞窟,粉刷成白色的醫院外牆在雪中依舊顯得十分安靜。
就像一位安靜膽怯的少女一般,一眼看去絕對想象不到它剛剛經曆過多麼可怕的殘忍屠殺。
“你看你看,嚇到了吧!人家都不敢看你了!”
耳邊年輕人語氣誇張的喊道:“隊長你還是快點躲開,把地方讓給別人吧。不然一會真的把這孩子嚇傻了可就麻煩了,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活著的目擊證人。”
“行行行,那你過來問。”
“隊長”不耐煩的將本子往車座上一扔,轉身讓出了地方:“正好我再去看一眼現場。剛剛光顧著數屍體了,不少地方都沒看仔細。”
中年男人高大的身影從車裏離去,周圍的空氣頓時跟著清新起來。
夏北風透過車窗目送男人離去的背影,心中隱約升起了某些熟悉的既視感。
男人警服穿在身上,沒扣扣子。冷風一吹,衣襟便隨著風飄蕩起來,在他背後鼓成一個大包。
他離開警車時走的十分端正。幾麵中之後就被狂風吹得抖了兩下,立刻環抱雙臂,將衣襟壓住,低頭彎腰縮著脖子一溜小跑進了醫院大門。
遠遠看去就像一隻弓著腰的深綠色大蝦米。
夏北風想到這裏,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小弟弟,你在笑什麼呢?”
代替“隊長”坐到麵前的年輕警察輕聲問道:“看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了嗎?”
夏北風輕輕的搖了搖頭,目光始終落在車窗外的醫院中。
“隊長”的身影從一扇扇窗戶中經過,最終走進了大門敞開的手術室中。
李勝武。
這個名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李勝武是誰?
他疑惑的想著,腦子裏卻隱隱作痛起來。
我是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字來著?在哪裏看到過這個背影來著?是不是還在什麼地方大聲的喊過這三字來著?
總覺得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可是卻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不僅想不起來,而且腦子越來越疼,眼前也開始一陣陣的發黑。
“小弟弟,你沒事吧?”
身邊的年輕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關切的語氣中透露出一點手足無措的茫然:“你……你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哪裏難受?不舒服的話可千萬要告訴警察叔叔啊!”
“沒有。”
夏北風搖了搖頭,閉上眼睛等著這陣頭暈目眩漸漸消退之後,才看向了身邊的年輕警察:“就是剛剛有點頭疼,現在已經好了。”
“那就好。”
年輕的警察撫著胸口長處了一口氣,裝模作樣的擦了一下頭頂並不存在的汗水,衝夏北風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小弟弟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夏北風。”
“今年幾歲了?”
“十歲。”
“你……”
那警察已經做好了碰釘子打算,倒是沒想到他居然能這麼配合的有問必答。拋出兩個慣例問題之後一時間竟想不出應該再問點什麼,略微愣了片刻。
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詢問關於醫院中發生的事情,又擔心貿然的去問會刺激到這孩子脆弱的神經。
十歲的小孩,在經曆了那樣一場殘忍的凶殺之後,能這麼快就能恢複與人交流的能力,這樣的速度已經堪稱奇跡了。
他們發現這孩子的時候他正縮在手術室門口,身邊也看到其他的成年人。看起來也不想有病的模樣,那麼隻能是病人家屬了。
想來那位“家屬”現在已經……
孩子的情緒比起成年人來講總是難以捉摸。如果這個時候直接問關於父母或者凶手的事情,很可能會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可是不問這個的話似乎也想不出什麼能跟孩子交流的問題。
幾乎沒有辦案經驗的年輕警察上下打量了夏北風一番,終於注意到一直被他抱在懷裏的東西,頓時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