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立在風雪中的是一間燈火通明的醫院。
被雪花覆滿的玻璃窗上映出身著白衣的醫生護士來來往往的身影。
一樓手術室的紅燈隔著一層窗戶看去,顯得有些扭曲變形,看上去更像是不祥的血光。
身後是紅磚砌成的院牆,金屬大門邊圓形的守衛室裏,一個年紀頗大的老頭手裏捧著一份報紙,正低著頭,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盹。
圓形的眼睛掛在臉上,隨著他的動作搖搖欲墜。
再遠一點,醫院外的小吃攤上有兩三個食客,裹著大衣縮成一團,背對著他吃著什麼。
胖乎乎的老板娘掀開了蒸籠,滾燙的包子冒著蒸汽,融化了落下的雪花。
“我們怎麼會在這裏?”
他轉過頭,向跟在身後的夏奕問道。
“怎麼回事?”
夏奕轉頭看向綠嬈。
“呃……”
綠嬈眨了眨眼睛,仰頭向白色的建築物上掛著的紅字看去,臉上迷茫又天真的表情此時看起來十分的欠打。
“這是什麼地方?”
“醫院。”
夏北風簡短的答道:“沒記錯的話這還是剛剛被某人燒了的醫院。”
“醫院又是什麼?”
飛炎掛在夏北風的肩上,仰起頭向飄雪的天空望去:“我好多年都沒見到雪了。”
“你這麼想看雪的話,我把你埋雪地裏怎麼樣?”
夏北風將它從自己的肩上抓下來,拎在手裏,仰天高喊了一聲:“有沒有人能給我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啊!”
“這裏是冥海與現世的交界之處。”
女人溫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一隻冰涼的手在他的後頸上點了一下。
有濕~潤的雪水順著後頸淌進了衣領,一路劃過了後背,涼的他忍不住抖了兩下。
他震驚的想回過頭去看身後說話之人,卻被那隻手按住了腦袋。
那隻手不大,纖細的手指上卻蘊含~著極大的力道,硬是將夏北風這樣一個大男人按得轉不動脖子。
“別回頭看。”
那女人湊在他耳邊小聲的說:“現在回頭的話,你就回不去了。”
“我……”
夏北風張了張嘴,吐出一個字之後便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哎呀,我知道你想我了。”
那女人輕聲的笑著,冰涼的手掌貼上了他的手心:“媽媽一直在看著你呢……真好,都長這麼大了。”
“你一直看著我我很感動。”
夏北風卻努力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說話時聲音卻出賣了他激動地心情:“但是你不覺得這種話說出來,氣氛一下子就從令人感動的母子重逢變成恐怖片了嗎?畢竟你都死那麼多年了。還一直看著我的話,怎麼想都有點恐怖吧。”
“嗬嗬……”
身後的女人很給麵子的笑了兩聲,握著他的手晃了兩下:“也沒有一直看啦,孩子長大了父母總要給他們留點自由的空間,不是嗎?”
“我又沒養過孩子,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
夏北風一邊說著,一邊裝作無意的再一次回過頭。
“就算是給你自由的空間,你也要聽話的呀。”
夏白露輕聲的笑著,後退了半步。
滴在背上的那滴水瞬間散發出刺骨的寒意,凍得他大腦一片空白,半偏的頭也停下了動作。
“說了讓你別回頭,你這孩子怎麼非要惹我生氣呢。”
與自己交握的那隻手瞬間消失了,女人的聲音還在不遠處響著,可剛剛還近在咫尺的那股多年前熟悉的氣息卻消失了個幹幹淨淨。
“你既然不聽我的話,一定要看的話,我也隻能躲開了。”
僵硬的脖子終於恢複了知覺。
夏北風立即回過頭去,卻隻看到身後飄揚的雪花和一盞孤零零的路燈。
“不要再找了。”
夏白露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雪地上響起,一串腳印出現在了前方的積雪中。
“我是不會讓你看到的。”
腳印在原地轉了兩圈,將厚厚的積雪踩得“咯吱咯吱”直響。
“你現在看到了我,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可不舍得讓我的兒子留下來陪我。”
夏北風猛地握緊了拳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