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麵看去,那塊黑色的巨石雖然高大,卻也不過占了五六平米的麵積。充其量也就是塊巨大的石頭而已。
沒想到它裏麵的空間卻大的出奇。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何戰跟在巨蟒身後,機械性的擺動著手臂,越遊越冷,到了後來甚至連四肢的存在都感覺不到了。
可他的雙臂卻還在有節奏的劃著水,仿佛被什麼東西控製了一般。
水中的浮冰越來越多,從細小的冰碴變成了拳頭大的冰塊。水麵隨著這一人一蛇的動作泛起了細微的波瀾,帶起漂浮的冰塊相互撞擊,倒是給這個地方帶來了點活氣。
這周圍實在是太黑了,甚至連點光線都沒有。除了前方巨蟒那一雙鬼火一般的眼睛偶爾反光,他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大概有十分鍾了吧,又好像是二十分鍾……也可能半個小時或者更久。
耳邊重複著單調的劃水聲和冰塊撞擊聲。他們正在接近著一個十分危險的東西,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東西的可怕。
黑暗能夠勾起人類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有的時候,根本不需要什麼鬼魅妖魔,也不需要什麼裝神弄鬼的擺設。隻要留下一片純粹的漆黑,身處其中的人類就會被自己的想象嚇個半死。
就連殺人狂也不例外。
時間的流逝速度似乎悄無聲息的變慢了,遊泳這個十分消耗體力的運動也沒能給他帶來多少疲勞。又或者說,因為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所以對於疲憊的感知也模糊了。
咦?我記得我好想不會遊泳來著,現在又是怎麼浮在水麵上的?
這個疑惑隻在腦海中停留了幾秒鍾,就被拋之腦後。
他根本無法思考過於複雜的問題,隻要一想,腦子裏就像被無數螞蟻啃噬一般,又疼又癢,一片空白。
可能是因為我的腦子也被水凍住了吧。
他聽著身邊細碎的水花聲,自嘲的冷笑了一聲。
前方帶路的巨蟒停下時,他終於看到了遠方的一點亮光。
巨蟒低下頭,用眼神示意剩下的距離要他自己遊過去。
我隻能送到這兒了。
何戰從蛇眼中讀到了這樣的信息。
遠方的光源是某種清幽冰冷的銀色,並不明亮,卻讓人聯想起高掛在天空的一輪冷月。
倒是和周圍的冰塊挺搭的。既冷又冰,不近人情。
“你不跟我過去?”
他不死心的向巨蟒又問了一次。
巨蟒連個眼神都懶得是施舍,悠然轉身向他們來時的方向遊回。
“媽的!死畜生神氣什麼!還真當自己是個人啦!”
他用極低的聲音再次咒罵了一句。
還沒遊出多遠的“死畜生”長長的尾巴從水下揚起,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後腦上。
他被撞得向前衝出了一段距離,一塊半人高的冰塊正撞在他的胸口,尖銳的冰碴戳破了他濕透的外衣,正巧點在了他的心髒上。
眨眼的功夫,巨蟒已經遊出老遠,連細碎的水花聲落在耳中都不怎麼真切了。
他疼的悶~哼一聲,卻連抱怨都不敢再出聲,哆哆嗦嗦的向前遊去。
這地方太過安靜空蕩,哪拍一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來回的回響許久。
在這樣的環境下,就算是何戰這種殺人如麻,無所畏懼的渾人,也下意識的放輕了動作,盡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音,生怕驚動了隱藏在黑暗中那些未知的危險存在。
細小的聲音經過了環境的處理,再次傳到他耳中時反而更像是竊竊私語的鬼魅。
銀色的光源隨著他的接近而逐漸清晰了起來。等他終於看清發光的是什麼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塊巨大的冰塊,沉在深深的水底。由中心的某一個點開始,向外散發著大~片的銀光。
冰塊中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男人正緊閉著雙眼,被炫目的銀光照耀的宛如神祇,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死過去了。
他沉在水底深處,波動的水紋模糊了他的麵容,讓水麵上的人看不清他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而那道隔著深深的冰水卻還能照亮這片空間的銀光,正是這人胸前抱著的一個什麼東西。
“就是這個人了吧。”
他小聲的向麵前冰涼的空氣問道,像是在確定著什麼,又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並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可他卻仿佛得到了什麼勇氣一般,一頭紮進了水裏。
沒關係,這玩意被凍在冰裏,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大概早就死了。
說不定都跟冰塊凍在一起,一敲就碎成渣了,沒什麼必要害怕。
沒什麼必要害怕,他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就算是活過來,那麼個瘦瘦巴巴的小白臉,也不可能有多大力氣。
隻要過去對著他的心髒來上一刀,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