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夏北風疑惑的聲音從中途變成了驚呼,手上卻沒含糊,抓~住扶梯飛快的向上爬去。
“你們……”
他一邊爬一邊向下望去,焦急的吐出兩個字之後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即改口道:“葉哥你小心啊,快上來。”
葉天朗擔憂的在下方扶著鏽跡斑斑的扶梯,聽著頭頂傳來“吱吱嘎嘎”危險的聲音,仰頭觀察那孩子的動作,準備在扶梯斷裂的第一時間接住他。
樓頂的雪花隨風飄落,不斷地砸在他的臉上,涼的刺骨。
所幸這許久未用的扶梯還算結實,夏北風有驚無險的爬上了樓頂,轉過頭衝下方伸出了一隻手:“葉哥,你快上來,我拉著你。”
水聲從樓梯的方向傳來,就像什麼不懷好意的吃人巨獸。周圍的牆壁落下堆積多年的灰塵,走廊盡頭迅速擴大的水跡此時看似平靜,卻隱藏著致命的危險。
“往後退點。”
葉天朗仰頭衝著上方的孩子笑了一下:“你那個小身板還拉著我,真出了事我們倆得一起掉下來!”
夏北風不服氣的冷哼了一聲,側身給他讓出了地方。
天台上呼嘯的狂風吹進了空曠的醫院走廊,帶來了隱約的人聲。
聽著像一個男人的怒吼,隻是不知是敵是友。
葉天朗後退了兩步,大步躍起,一把抓~住了夏北風手邊的金屬門框。
細細的水流正巧從他腳下淌過,一直枯瘦的手向上伸來,尖銳的指甲劃過了他的鞋底,發出了一聲輕微卻令人心驚的聲音。
“再往邊上讓點,小心撞到你。”
他看著頭也不抬的對頭頂的孩子說道。腳下的人臉雖然模糊,卻能中感到對方某種急不可耐的興奮,
那孩子聽話的又向門邊挪了挪,一言不發的注視著下方的某個人影。
他的眼中映出得不是小心翼翼向上爬的葉天朗,而是一個纖瘦美麗的女人背影。狂風撩起了她飛揚的長發,讓一個模糊的背影看上去堅毅而又決絕,平舉著的雙臂似乎能夠為他阻擋住所有的惡意與上海。
葉天朗翻上了樓頂,回手就要關門。
渾濁的水已經溢滿了整個走廊,無數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水中閃爍著,漆黑枯瘦的手臂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衝著上方揮舞。
聽到他們倆都已經跳上了樓頂,女人肩膀動了動,緩緩地回頭衝著趴在門邊看她的男孩笑了一下,緩緩地放下了手臂。
“等……”
鐵門被關上時發出了長長一聲尖銳刺耳的摩擦聲,夏北風眼看著洶湧的水流淹沒了那嬌小的身影,咬著嘴唇將“等一下”這三個字咽回了肚子裏。
“什麼?”
葉天朗慶幸自己及時關上了門,抬手勾起掛在門邊的鐵鏈,在門鎖上繞了幾道,隨口向身邊的孩子問道:“你說什麼了嗎?剛剛關門的聲音太吵了,我沒聽清楚。”
“沒什麼。”
那孩子搖了搖頭,情緒有些低落:“現在沒什麼了。”
水流撞擊鐵門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音,薄薄的門板劇烈的顫抖著,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
葉天朗站在門邊,聽著另一側傳來憤怒不甘的咆哮,憂心忡忡的等待著門被衝破的瞬間,自然沒工夫在意這孩子的一點小情緒。
這水到底是他~媽~的從哪來的?
寒冬臘月的,還能看見洪水,簡直是……
饒是這樣一個公認的心理素質強悍到看見外星人都能淡定接受的人,在麵對眼前這種莫名其妙的坑爹狀況時,也忍不住想要罵娘。
他伸手接住了麵前的一片雪花,仰頭看到了漫天飛雪,苦笑著搖了搖頭。
夏北風蹲在地上,小小的身體縮成了一團,雙眼緊盯著劇烈震動的鐵門,無聲的吸了吸鼻子。
眼前的狀況太過詭譎,他那小小的腦袋早已經不夠思考。這一晚上都隻能任由身邊的大人帶著他到處亂跑。
直到這會兒,他才忽然覺得有些模糊的悲傷。
我大概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個念頭盤踞在他的腦海中,就像一片巨大的陰影,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
雖然對母親已經離去這件事有了隱約的察覺,可他依舊不願意相信已經擺在眼前的事實。
他始終以為,那些訣別離他很遠,就算是聽到母親~親口說出的“再見”,說服力都不算太夠。
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母子之間鬧別扭。隻要撒個嬌,乖巧的道個歉,母親總會轉過頭,重新露出笑容,屢試不爽。
可是我現在明明什麼事情都沒做錯,為什麼你就不要我了呢?
“想什麼呢?”
葉天朗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眼睛都直了,嚇到了?”
“沒。”
他悶悶的答了一聲,說話時帶上了點鼻音。
葉天朗:“……”
他隱約察覺到了點這孩子身上有點不對勁。
麵前的鐵門震動小了一些。雖然依舊有憤怒的吼聲從門的那邊傳來,但比起一開始,已經安生了不少。
他也終於有空關心一下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