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紅線探入女鬼的體內,繞上了她幹枯的骨頭。
“告訴你?”
骷髏的下顎開開合合,不斷地發出痛苦的呻~吟,語氣裏反而帶上了幾分譏諷的快意:“你以為你已經贏了嗎?我的鬼王大人?”
周圍繁茂的樹林正隨著她的衰弱一起凋零,片刻功夫,就隻剩下了一堆張牙舞爪的枯枝。
地上的花瓣隨著猛烈的寒風飄散,隨風消逝。
一起飄散的還有地上厚厚的積雪。
“你睜開眼睛仔細看看,好好看看,是不是很眼熟?”
骷髏猛地直起了上半身,張開雙臂,興奮的喊道:“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看清楚了……你還覺得你贏了嗎?這次是你中計了啊,我神勇無敵的鬼王大人!”
什麼地方?
他看著腳下因為積雪飄散而緩緩露出的漆黑地麵,倒吸了一口涼氣,猛地回過頭去。
剛剛還在身後的醫院大樓此時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巨大的石頭。
黑色的石頭幾乎與夜幕融為一體,映襯著上麵鮮紅的字跡格外顯眼。
那是一個手寫的咒文,隻有一個字。
他以前從未見過類似的字,卻在看到它的一瞬間明白了它的含義。
那是一個“斷”字,隔斷的意思。
寫下這個字的人將它立在這裏,就隔斷了這塊石頭兩邊的世界。
細細的流水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身邊幹枯的樹木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塌。樹枝沾到地麵,迅速的融化成了一團團黑色的液體,滲進了地下。
這裏是……
他將目光放遠,終於看到了樹林背後的大河。
是另一邊啊。
“怎麼樣?”
一邊的骷髏嘎嘎笑著,痛苦中帶著幾分快意。
她說話時上下顎的骨骼不斷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聽的人一陣煩躁:“今天應該是您轉世之後的生日吧,屬下給您準備的生日禮物怎麼樣?大人是不是覺得很驚喜,感動了嗎??”
驚喜個屁,誰看到這種地方會覺得驚喜,驚嚇還差不多。
“多謝你們的關心了,不過本尊隻想過一個平平淡淡的生日,讓家裏人給我買個蛋糕煮碗麵條臥倆荷包蛋就行了。你們這麼煞費苦心的弄這麼大排場,我受之有愧啊!”
他嬉皮笑臉環顧了一圈四周,心裏隱約有了點不妙的預感:“我說,這地是不是有點冷清。我記得以前挺熱鬧的來著,今天人都哪去了?“
“鬼王大人大駕光臨,我們自然是要清場的。怎麼能讓那些不知道哪來的孤魂野鬼礙了您的眼呢?”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地下傳來。
與此同時,擺著琴的石頭轟然碎裂。飛濺的碎石落地之後化作了一條條細小的毒蛇,“嘶嘶”的吐著信子,逃竄一般飛快的鑽到了地下。
古琴跌落半空便開始扭曲,落在地上時直接變回了一條巨蟒,翻了個身之後豎起了脖子。
“啊!”
沈洛天捂著眼睛,誇張的哀嚎了一聲:“你怎麼還沒死?”
巨蟒的額頭上有一點殷~紅的痕跡。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麵前的人,閃爍的目光中能看出爬行動物所特有的狡詐,也能看出隻有人類才有的,融合了嫉妒與敬畏的,複雜的恐懼。
“因為留著它還有點用處,就留了他一命。誰知道這東西蠢得要死,一點忙都幫不上,早知道就把他燉成蛇羹孝敬大人您了。”
那沙啞的聲音繼續說著。
不遠處黑色的地麵上鼓起了一個包,接著從中伸出了一隻沾滿汙泥的,小小的手。
“鬼王大人?不知您還記得屬下嗎?”
“不記得了。”
沈洛天望著正從地下緩緩爬出的小男孩,堅定地搖了搖頭:“別說我根本就不記得你是誰。就你這樣閑著沒事把換身體當換衣服的破習慣,誰誰都記不住你是誰吧。”
“大人您怎麼能這麼說,真是太讓屬下傷心了!”
小男孩雙手緊緊地抓著地麵,用力的將自己的下~半~身從地下拖了出來:“屬下忠心耿耿的跟隨了大人您這麼多年,換來的居然是這樣一個結果,這還真是……相比你們也很失望吧!”
他半跪在地上,伸手摸了摸遊走到身邊的巨蟒下巴,抬頭露出了一個誠懇的笑容。
“不過沒關係,就算大人不記得屬下了,我們也一樣願意效忠您的。”
從土裏爬出來的男孩兩條腿扭曲成了不自然的形狀,無法自由的行走。隻能艱難的爬上身邊巨蟒的後背,讓它載著著自己前進。
“鬼王大人。”
巨蟒帶著醜陋的小男孩來到了沈洛天的麵前:“屬下此番請大人故地重遊,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請大人您幫個忙而已。”
“這件事可關係到了天下蒼生的姓名,還請大人您千萬不要拒絕。”
已經徹底從美女變為骷髏的女孩也在一幫幫腔:“大人您可以不顧我們這些下屬的死活,那些無辜的人類,你總不會不在乎吧。”
綠色的巨蟒昂起脖子,左右晃動腦袋,殷切的看著他。
沈洛天想也沒想的轉身就走。
“大人您且留步。”
男孩驅動著巨蟒攔住了他的去路,驚訝的問道:“大人您都不先聽聽是什麼事,就要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