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著晨光,飛快的從醫生護士之間穿過,眨眼間轉身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是那個已經被醫生宣布“熬不過今晚,準備後事吧”的老頭。
夏北風目瞪口呆的看著老頭的背影,又轉過頭看了一眼病房裏麵。
病房中此時正是一片狼藉。滿地都是玻璃碎片,掛著點滴的架子正橫在病床~上,雪白的牆壁上布滿了劃痕。枕頭被子被撕成了一堆碎布棉絮,混雜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中,迅速的被成分不明的黃色液體浸~濕。亂七八糟的一堆管子電線垂落在病床四周,晃晃悠悠的。
兩個女人抱在一起尖聲哭著;地上一副金屬框的眼鏡,已經被人踩壞了,它的主人正蹲在地麵上摸索著,卻始終找不到它;“二哥”哆哆嗦嗦的蹲在牆角,看著空蕩蕩的病床,似乎那裏有什麼十分可怕的東西一般。
身穿花襯衫的壯漢愣愣的看著病房門口,半天之後憋出來了一句話:“老爺子……剛剛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不,這位兄弟你要明白,你爸爸這才不是回光返照,你爸爸這是詐屍啊!
葉白羽的想法顯然跟夏北風是一致。他捂著肩膀,緩緩地從窗邊爬了起來,推開了擋在自己身前的壯漢,望著病房門口,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譚老爺子,看這樣子大概是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
門裏門外驚魂未定的眾人聽到這話均是一臉的懵逼,看向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
他倒也不在乎,說完這話,手上用力,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一聲清脆的骨節聲響起,葉白羽活動了幾下手臂,抬腿向病房外走去:“我出去看看,你們在這等著,別亂跑。”
他衝著堵在病房門口的醫生護士揚了揚下巴,順著他們主動讓出來的小路向老頭跑走的方向走去。
“什麼東西都別亂動,出了別的事情我可不管!”
葉白羽清朗的聲音回蕩在醫院的走廊裏,人已經迅速的消失不見了。
夏北風坐在長椅上,十分糾結的看了一會身邊亮著紅燈的手術室,又看了一會葉白羽走掉的方向,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手術室裏的事情他現在幹涉不來,隻能坐在這幹等著,還不如跟看看。
說不定剛剛跑掉的那個老頭就跟之前的女鬼有關係!
聚在病房門口的醫生護士低聲的嘀咕了一會兒,逐漸的散開了,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角落裏夏北風的動作。
隻有一個年輕的護士,她看著夏北風離開的背影,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小潔?”
她身邊的同伴叫了她兩聲,見她沒反應,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別發呆了,你不會是看上剛剛那個長頭發的男人了吧……他長得是挺好看的,可是看著像個精神病一樣,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我才沒看上他呢!”
小潔回過神來,笑嘻嘻的對著身邊的同伴說道:“我就是看他穿的挺稀奇的,多看了兩眼。”
“哎呀,你這就是嘴上說說,心裏不知道想些什麼呢!”
另一個護士打趣了一句,皺著眉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銀色的女士腕表,歎了口氣:“唉……昨天半夜送來那個。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孕婦,現在手術還沒做完,也不知道能怎麼樣。”
“對啊!”
小潔將目光轉向了背後的手術室,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你可別亂說啊,那要是出事了就是一屍兩命呢!”
那護士抱著手裏的本子,歎了口氣:“那個姐姐長的可真好看,肚子裏還有個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真救不回來的話多可惜啊!”
“是啊!”
小潔附和了一句,將目光從手術室上移回了身邊的同伴身上:“想也沒用,反正這事也不是我們在這說說能救回來的,還是先去查房吧。”
“哦,對哦!”
同伴這才反應過來:“被這事嚇了一跳,都忘了去查房了,我們走吧。”
兩個護士肩並肩的走上了樓之後,走廊裏再一次恢複了平靜。
病房中幾個驚魂未定的兄弟姐妹互相攙扶著,照著葉白羽的話老老實實的在病房裏等著。
間或有幾聲被極力壓抑的抽泣聲從病房中傳來,卻迅速的被短促的怒吼壓製了下去。
夏北風跑出了醫院,跟著葉白羽的背影跑了許久,終於在一片荒涼的平地上停了下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這片一看就鮮少有人的荒地上還堆積著幹淨的白雪。
白雪之中留下了兩行清晰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