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踩過的鐵門還在兀自的顫抖著,抖落了一地細碎的雪花。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之前在網上看過的笑話——每一個北方的孩子都曾經腦子一抽,在下雪天去~舔自己家的大鐵門。
那感覺還真挺糟糕的,而且場麵實在是太蠢了。
他望著身後的鐵門,無奈的笑了一下,似乎感覺到了嘴巴裏曾經存在過的鐵鏽味道。
也可能是血的味道,記不太清楚了,反正它們差別也不太大。
他來到了別墅門口,從衣兜裏摸出了一串鑰匙,借著雪地上反射著昏暗光線分辨著手中的鑰匙。
那串鑰匙少說有二十多個,他一個一個的數過去,許久之後才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那枚門鑰匙。
門鎖被風雪凍得冰涼,伸手摸上去的時候甚至能感到手心裏傳來的一陣透骨寒意。
這門許久沒人動過了,鑰匙插~進去之後轉動起來十分費勁,他努力了好一會兒,終於在手指凍僵之前將麵前的房門打開了。
腐敗渾濁的空氣撲麵而來,夾雜著一股焦糊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嗅覺。
如果這不是我家的房子,我早就一腳踹上去了,開個門還費這麼大勁。
他無聲的抱怨著,踩著房門“吱吱呀呀”的摩擦聲,走進了這間許久沒人住的屋子。
地麵上的瓷磚落滿了灰塵,頭頂的吊燈已經碎的不成樣子,滿地的玻璃碎片反射著他手中打火機的光芒,照亮了整間屋子。
這是一間複式別墅,環形樓梯繞著一樓的客廳向上蔓延著,屋頂看起來高的幾乎到了一種可以成為“遙遠”的程度。
夏北風在客廳中間的玻璃碎片邊蹲下,將背包放在了地上。
那堆玻璃碎片中隱約有些黑色的痕跡,聞上去還有些紙灰的味道,周圍的白色瓷磚上也有著大~片大~片焦黑的印記。
夏北風打開了背包拉鏈,從裏麵拿出了……一大捆紙錢。
接著是元寶香燭、燭台香爐、幾樣熟食小菜、還有一瓶酒。
他把東西一樣一樣的在身邊擺開,又摸出了一塊白布包著的深色的木牌。
木牌上寫著一行端端正正的字跡,邊角處雕著彎彎繞繞的花紋,下邊是一個同樣顏色的底座。
他將木牌放在玻璃碴前方,正對著樓梯口的位置,又在木牌旁邊擺上了香爐燭台,這才摸出打火機開始點蠟燭。
兩隻白色的蠟燭一左一右的放在木牌旁邊,香爐中繞燒著三隻細香,灰白色的煙緩緩地向房頂上升起。
夏北風跪在木牌正前方,將一捆紙錢打開,一層層的鋪在玻璃堆上,打開了打火機。
門口掛進了一股狂風,竟直接將他手中的打火機吹滅了。
夏北風:“……”
說好的防風打火機呢?我花了那麼多錢買的,居然這個時候給我掉鏈子!
他一邊想著,一邊憤怒的再一次按著了打火機。
又是一陣風吹過。
藍色的火苗不甘心的抖了抖,終究抵抗不住不可抗力的壓迫,再一次熄滅了。
還跟我來勁了是吧!
他回頭向門口看了一眼,執著的再一次打開了打火機。
說來也奇怪,門口的風吹來,隻是單單吹滅了他手中的打火機,就轉個圈又從大門回去了。至於擺在地上的蠟燭火焰甚至都沒來得及顫悠一下,始終穩穩的燃燒著。
這就很邪乎了。
夏北風跪在木牌前麵,雙手合十微笑的對著它低了一下頭:“別鬧了,事不過三啊你不知道嗎?這兒明天就拆了,我也隻能在這最後祭你一次了,你就好好地受著吧。”
他說這話時語氣始終很平靜,就像在麵對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既不悲傷,也不虛假。
說完這話,他再一次按了一下打火機。
這一次沒有邪風吹來,藍色的火苗穩穩當當的燃燒著。
他終於點燃了麵前的紙堆。
紙灰的氣味在屋子中蔓延開了,橘紅色的火苗映照著黑亮的木牌。
那上麵寫著的一行字是——“先妣沈母孺人閨名白霜之牌位”。
夏北風摸出一根細細的棍子,撥動著麵前燃燒著的紙灰,一雙眼睛在明明滅滅的映照下閃爍著一層薄薄的水光。
“這破紙,煙也太嗆人了啊……”
他小聲的自言自語著,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牌位:“熏得我眼睛疼。”
一個輕飄飄的黑影無聲無息的落在了窗外,閃爍著寒光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夏北風跪在地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