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風被手邊的鳥兒吸引住了,看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摸了它一下。
那鳥兒警覺的抬頭看了夏北風一眼,向旁邊跳了兩下。依舊低下頭,繼續低下頭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夏北風於是又伸手去戳了它一下。
那鳥兒立刻又躲開了……
那戲台上的女子一直看著夏北風逗鳥,忽然幽幽的歎了口氣,伸手將自己一直拿在手裏的珠花扔下了戲台。
夏北風繼續戳著鳥兒,沒抬頭,卻伸出一隻手接住那珠花,拿到眼前端詳著。
那朵珠花就是京劇中女子頭上十分常見的那種款式,銀色的底座上上鑲著許多細細小小的珠子。雖然看著不像什麼值錢的東西,做工倒是十分不錯,應該是挺結實的。
“天就要亮了,我也該走了呢。”那女子仰頭看著頭頂越發明亮的天空,用力的眨了幾下眼睛,將馬上就要溢出雙眼的淚水有忍了回去。
“麻煩夏先生了,幫我把這東西還給那個人吧。”
“好。”夏北風答應了一句,順手將那珠花放進了衣兜裏,才抬頭看著站在上麵的女子。
“不知這位姑娘,還有什麼要我幫忙帶的嗎?”
那女子依舊望著天,聽見這話身體卻開始輕微的顫抖了起來。
她的嘴巴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隻是隨意的答道:“沒有了,先生你請吧。”
那女子連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點顫抖,眼圈越發的紅了,卻依舊堅持忍著沒讓眼淚落下來。
夏北風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揉著脖子,轉身向山下走去。
他隻走了幾步,便聽到了身後傳來了那女子帶著哭腔的聲音。
“先生請等一下,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夏北風回過頭去,微笑著點點頭,等著那戲台上的女子說話。
那女子低頭猶豫了了許久,才小聲問道:“夏先生能告訴我,那個人……後來怎麼樣了嗎?”
“他過得一直挺好的。”夏北風說道:“混過了戰爭,也混過了動亂,沒缺胳膊少腿。跟他夫人感情一直不錯,後來子孫滿堂,前段時間壽終正寢了。走的時候是躺在床上的,沒什麼痛苦。”
那女子站在戲台上,目不轉睛的看這夏北風,認真的聽著他的話,生怕自己錯過了哪一個字。
夏北風隻用了寥寥幾句話,就平靜的說完了一個人的一生,見那女子沒什麼反應,又接著問了一句:“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那女子搖搖頭,微笑了一下,似乎非常的滿意這個回答。
兩行清淚終於還是順著她的眼睛落下,順著她的下巴滑下,滴在了她身上穿著的寬大戲服上,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你呀……唉!”夏北風抬頭看著戲台上正無聲哭泣的女子,心裏有點不忍“都是過去的事了,別太惦記在心裏了,以後……總有機會遇到更好的人的。”
那女子點了點頭,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哭出了聲音。
夏北風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不知是應該上去安慰她一下,還是快點離開這,讓她自己一個鬼在這哭一會。
東方的山頂露出了一絲絲金光,周圍的雲彩也染上了漂亮的紅色。太陽就要出來了。
還是走吧,這種事情別人安慰估計也沒啥用,隻能讓它自己想開了。
反正她想不想得開也沒時間了。
“我先走了,行嗎?”夏北風對那正捂著臉哭泣的女子點點頭,盡管她根本看不到。
“你小心些,別等到太陽出來了還在這呆著就好。”
那女子依舊沒抬頭,隻是把臉埋在手心,帶著鼻音輕輕的“嗯”了一下。
夏北風又看了她一會兒,才低頭對著桌子上的鳥兒吹了一聲口哨,然後雙手插在褲兜裏,晃晃悠悠的走了。
那鳥兒聽到夏北風的口哨聲,抬起頭看了戲台上正在哭的女子一眼。它歪了一下頭,又撲棱著翅膀繞著那女子飛了一圈,才向夏北風走去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