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希·路德,鑒於你第23次蓄意違反校規,包括私藏飲酒,塗改聖母像,對其他學生使用暴力,我以及坎特神父決定···”斯圖加特聖母教會學校校長奧古斯丁先生雙手支在胡桃木辦公桌上,身體微微向前傾斜,他的大鷹鉤鼻子幾乎碰到對麵坐著的男孩的鼻子尖,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壞笑,和一個代表著上帝教化信徒的教會學校教授一點不沾邊的狡詐。
“開除我?”對麵的大男孩長著打著卷兒的栗色頭發,湛藍的眼睛,挺拔的鼻梁,臉上勾勒出一幅得意洋洋的神情,絲毫沒有即將被掃地出門的沮喪。
“不,有的時候人們未必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打掃洗浴室、廁所以及圖書館頂層的雜物間,我想這能讓你釋放一下自己過於旺盛的精力。”奧古斯丁仿佛是吃了一頓美味的鵝肝大餐一樣,笑得異常舒心。
“沒問題。”維希絲毫沒有惡作劇失敗之後的失落,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奧古斯丁先生,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心情大好的奧古斯丁校長似乎不介意和這個平時最為令他頭疼的學生多說幾句。
“您瞧,我早就不想呆在這裏了,我是個十足的壞學生。而您智慧而博學,時間珍貴,我實在想不通您為什麼樂意把更多的時間和我鬥智鬥勇,而不願意一腳把我從這裏踢出去?”維希臉上像是一個引誘小孩子做錯事的壞大叔的表情,和他年輕而英俊的臉蛋兒組合成一種逗人發笑的樣子。
“沒錯,你絕對是一個十足的惡棍胚子。路德伯爵每年向學校捐獻5000比拉,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你這個壞小子消停待在這裏,不要回去影響他安靜的晚年,我忠誠地履行了我的承諾。獲得了數目可觀的報酬和建立在你一點也不開心的基礎上惡趣味的快樂,我不知道這個答複是否令您滿意呢,路德先生?”奧古斯丁先生捉狹地使用一個敬稱,饒有趣味地觀察對麵這個十六歲的小家夥的反應。
“當然,不過我不得不告訴您的是我一直過得很開心,這一點讓您失望了。”維希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如果那還可以被稱為笑容的話。
“是嗎?哦,那麼我希望今天晚上你在校醫室裏能夠哼著歌擦夜壺。”奧古斯丁院長一點也不放棄攻擊這個倔強的男孩自尊的機會。
“如您所願,再見先生。”維希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站起來轉身離開。
維希離開奧古斯丁院長那座刻板的哥特式的辦公樓。這所他呆了六年的老式的教會學校其實並非那樣糟糕,不過任何一個地方待時間長了,總會覺得毫無美感而言。坦率地說對於那位一年付出50000比拉用以換得不和他照麵的外祖父,維希並無多少惱怒,他們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維希樂得不用應付那一套祖孫情誼的把戲。他們之間的矛盾來源並不複雜,一個觀念老式的貴族老爺對於敗壞家族名聲與人私奔的女兒留下的私生外孫談不上喜歡,而出身敏感的年輕人也難以接受來自於家人的鄙夷,長達十六年的戰爭曠日持久,而又難以分出勝負,雙方彼此隻好用眼不見心不煩的方式緩衝麻煩。不過對於這樣一所目的在於培養貴族子弟的教會學校維希也談不上什麼感情。他在這裏有仇人。
“嘿,路德小子,臉色這麼難看,你爸爸給你來信了?”挑釁的是維希有矛盾的家夥中的一個,對於這個未來將繼承巴萊爾家族的領地和宗教地位的紅頭發大個年輕人而言,嘲笑維希不太光彩的身世是一種別樣的樂趣。周圍同樣婚生的貴族子弟中爆發了一陣大笑。
“哦,巴萊爾,我可真沒有你幸運,瞧,你享受到了比常人多好幾份的父愛,告訴我,你媽媽多長時間給你換個爸爸?”對於那些因為家世和政治原因結婚的貴婦有些風liu韻事並不算是什麼太丟人的事兒,不過巴萊爾子爵夫人出了名的放縱絕對不是一件榮耀的品質。
“小子,你在自找麻煩。”沙克·巴萊爾陰測測地看著維希。
“巴萊爾,你還記得你嘴裏少的那顆臼齒嗎?我想它應該提醒你回家應該好好練練拳腳了。”身高不足六英尺的維希卻的確是一個出色的拳擊手,對於力量和速度的掌握仿佛就像一匹靈敏的豹子。顯然上次的重擊仍然讓沙克·巴萊爾的記憶鮮血淋漓。
“我們走著瞧。”巴萊爾撂下一句場麵話後領著那群本以為有好戲看的同伴呼嘯而去。六年間維希已經基本取得婚生子貴族子弟和私生子之間戰爭的初步勝利。屈指可數的幾個家夥膽敢在他麵前挑釁,雙方之間保持一種無言的默契。
如果說維希是斯圖加特聖母教會學校最搗蛋的學生,那麼加布裏埃爾則是另一個極端,篤信宗教,謙遜有禮,而這樣的兩個家夥卻是朋友。沒有人理解兩個家夥除了都是私生子之外還有什麼共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