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蘭德婁小傳
意大利小說家、劇作家,1867年6月28日誕生在西西裏島阿格裏琴托,1936年12月10日卒於羅馬。他的外祖父和三個舅舅都追隨加裏波第參加過民族複興運動。父親也是加裏波第派愛國誌士,後來經營一座硫礦。根據父親的意願,皮蘭德婁最初進入當地的技術學校讀書,後來到西西裏首府巴勒莫念高級中學。在父親的硫礦作短暫的見習後,進入羅馬大學文學係學習。1888年,他前往德國,在波恩大學深造兩年,獲語言學博士。嗣後,他留在波恩大學教授意大利語,並翻譯歌德的組詩《羅馬哀歌》。
1892年,皮蘭德婁回到意大利,和真實主義流派的理論家、作家卡普安納結識,開始為文藝刊物撰寫評論,批評鄧南遮,並在羅馬高等師範學校教授文學、修辭學等課程。1894年,皮蘭德婁同一位美麗的西西裏姑娘安東尼埃塔結婚,美滿的家庭生活僅僅持續了三年。1897年,父親的硫礦被洪水淹沒,皮蘭德婁家境一落千丈。妻子得了精神病,執著於猜忌、妄想,經常無端指責丈夫另有新歡。他深感悲哀,不禁覺得客觀現實在各個人的眼裏並不呈現出同一副麵孔,它完全因各人感覺的不同而迥然相異。
還在大學時代,皮蘭德婁就寫作抒情詩,但最初的幾部詩集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隨後問世的長短篇小說使他在文壇嶄露頭角。皮蘭德婁一生寫的短篇小說幾近300篇(定名《一年的故事》,計15卷),長篇小說7部。早期的短篇小說和第一部長篇《被遺棄的女人》(1901),記敘西西裏的風情習尚和貧困落後,批判上流社會、宗教勢力和舊道德觀念的罪惡,從一個個側麵反映17世紀之交時期的社會風貌。這些作品摹寫人物的內心感受真切細膩,格調抒情,可以看出以維爾加、卡普安納為代表的真實主義的影響。
嗣後,皮蘭德婁逐漸脫離了真實主義,創作傾向發生了重大轉折。他認為,人們置身其中的客觀現實,並不是單純如一的,而是萬花筒似的變幻莫測,不可認識,因此,藝術已經無法立足於真實地描摹現實。長篇小說《已故的帕斯加爾》(1904)、《老人與青年》(1913)、《—個電影攝影師的日記》(1915),是體現這一觀點的代表作。《已故的帕斯卡爾》寫一個鄉村圖書館管理員,因與妻子爭吵,憤然出走,他兩次被迫或自覺地“死亡”,去尋求另一個“自我”,以擺脫迷亂的現實,或者說,給“自我”戴上種種的“假麵”;然而,無論在現實世界裏,還是在虛構的現實裏,人都尋找不到一席安身之地。這部作品顯然打上了作家痛楚的人生際遇的烙印。
第一次世界大戰向皮蘭德婁展示了一幅極端紊亂、荒謬的現實生活圖景。皮蘭德婁的兒子斯台昔諾義在戰爭中負傷,進了俘虜營。妻子安東尼埃塔終因精神病嚴重惡化,於1919年被送進了瘋人院,從此再也沒有恢複理智。戰爭結束的災難,悲劇性的危機意識,加上個人生活的不幸,對皮蘭德婁產生了巨大的衝擊。他毅然從小說轉向了戲劇。他認為,戲劇是一種最通俗、最敏銳、最富有直感的藝術形式,能夠傾注他鬱積的感情,向人們揭示他在大戰中痛苦地體驗到的真實。
最初,他根據自己的短篇小說改編了幾部反映西西裏生活的劇本,如《西西裏檸檬》(1910)、《利奧萊》(1916)。但給皮蘭德婁帶來世界聲譽的是他的怪誕劇。
皮蘭德婁的怪誕劇,全都貫穿著這樣一個基本觀點:“生活的運動與形式之間固有的衝突,不隻是精神領域,而且是自然界嚴酷的狀況。”他認為,生活處於永恒的運動之中,任何事物都不具備明確的、最終的形態。一切都是變化的、多樣的、相對的。一件事物,今天我們覺得是“這樣”,明天,或者經過更短暫的時間,我們又會覺得“不是這樣”,每個人都認識它的真相,但誰也不認識它的“真相”。同樣,我們的意識、行為,我們的自我,也不是單純如一的,而是變化的、矛盾的。每一個人都無法確認自己或別人是這一種人或那一種人。道貌岸然者其實常常是寡廉鮮恥的賊,放蕩不羈者反倒是誠實的君子(《誠實的快樂》,1917)。人似乎隻有一個“自我”,但同時又有十萬個“自我”,而每一個人在每一個瞬間又都處於不停歇的運動與變化之中。這樣,人的自我就分裂了,人既是“一個”,又是“十萬個”,又“誰都不是”(長篇小說《一個,誰都不是,十萬個》,1926;劇本《或者一個,或者誰都不是》,1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