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前,戰國時代。神州西方,鴻國鴻城外。
黃昏荒漠,戰旗飄揚。千軍萬馬,血性方剛。戰燼翻滾,夕陽下的雙方已廝殺了整整一天,俱是疲憊不堪。
結果已顯而易見,守城的鴻城的士兵們更顯劣勢。他們的國君關鴻成一席戰袍,渾身浴血,跨坐在領頭的戰馬上,目光緊盯遠方的敵寇,年輕俊朗的五官凝出沉重與不甘。他親自守城,手執長刀,遙望東方正在撤退的大秦軍隊。雖然秦軍暫時退了兵,但他沒有一點放鬆,心情反而更沉重了,因為他知道,待翌日天一亮,秦國的軍隊便要發動最後的總攻。
關鴻成的心底忍不住悲涼起來——如今的天下,已不再是周天子的疆土,眾諸侯皆不願再受控於天子,分崩離析之勢已成定局。自己區區一個邊疆小國,能守到今日已屬不易,幾年來,不知犧牲了多少將士的性命才得到這短短的安寧。不過,那也是在東方諸大國忙著征戰時才難得有得安寧,如今,離他們最近的大國——秦,自商鞅的變法後逐漸強盛,隱有成為下一個霸主的架勢。大秦趁著東方其他國家忙於戰事,悄悄起兵,逐漸收服周邊小國。自己的鴻國正是他們的最後一個目標。如今他們卻孤立無援,妄想向其他大國求援也太倉促,更何況,諸大國看重利益,決計不會冒著與一大國結仇的風險前來營救前來救助自己一個區區邊疆小國。
終是逃不了滅國的命運嗎?關鴻成緊緊地握緊手中長刀。終於,有人出聲了:“大王,回城罷,將士們俱是甚疲了。”是他的副將騰北。騰北縱馬上前,喚回了關鴻成的思緒。關鴻成微微搖頭,卻一頓,又重重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吩咐道:“回城吧,讓國師們給治治。”又派人把外麵馬革裹屍的士兵葬了,加強城牆城門防禦與敵情探查。
鴻城裏。關鴻成揮退侍者,獨自回到城裏自己的寢宮,換下戰鎧,有巫醫來給他治傷,他的左臂在兩軍衝鋒交戰時被敵軍主將的戟劃了一刀,血肉幾乎要翻出來,他卻道:“不妨,你且去幫將士們療傷。”隨後皺眉想了一會兒,無奈地補充道:“將國師請過來。”那巫醫問:“不知大王想請哪一位國師,還是五位都——?”他知道自己的大王有五位國師,都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人。“閱天國師。”關鴻成英俊的臉終於不再緊繃,鬆動了些:“最小的那位,女國師。”巫醫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巫醫又回來了,關鴻成見他身邊再無旁人,疑道:“閱天呢?”巫醫抹了把汗,道:“五國師讓我帶,帶話:‘沒空,忙救人呢,有甚事自己過來’……”心下大駭。關鴻成終於苦笑著勾勾嘴角,目光裏的不安與戾氣消散了些許,倒是多了幾分無奈與柔情,他起身長歎道:“還在氣孤,孤還是自己去吧。”
鴻城軍營裏。所有的巫醫方技都跑前跑後地為受傷的士兵們療傷,關鴻成一來,眾人都要行禮,被他阻止。“無妨。療傷要緊。孤找五國師有些事。“關鴻成擺袖道。關鴻成繼續往裏走,忽然有一年輕男聲笑吟吟地響起:“大王,閱天她不在這裏,剛出去了。”關鴻成望去,隻見二國師——牧空遊,正將手浮在一名傷兵傷口上方,淡淡光芒亮起,不著片刻,那深可見骨的傷口竟已愈合,長出淡紅的傷疤。這能力比一般巫醫方技奇妙太多,即使關鴻成已經看過千遍萬遍,也還是要在心裏感歎奇妙之處,遂恭敬地對牧空遊道:“牧兄,孤找閱天有些事,不知她現在何處?”牧空遊起身走過來,毫不在意地拍拍關鴻成肩膀,道:“你且去五師林那處瞧瞧,沒準兒在那。”接著走去治療下一名傷兵。牧空遊手上忙碌嘴上也沒閑:“大王,明日,我們五個就不便助你了,這是你自己的劫數。不過——”他故意拖長了音,似笑非笑地看了關鴻成一眼,“若是閱天執意,我們四個也不會多說些什麼。”
關鴻成點頭,自己也是知道這個理的。五位國師身負神通,自然不是尋常人物,有著他們自己的一套律令,所以也不好過多地參與自己的事。關鴻成說:“孤正是想與閱天說這事,她不必為我而……”“這話你得對她說才行。現在閱天她長大了,也不聽我這個二哥的話了,唉。”牧空遊打斷他,假裝出一幅厭厭的樣子。其實他心底早已明白的太多,都快被自己的演技騙倒了。自家的幺兒什麼性格,他這個二哥再清楚不過。現在說出這番話也隻是裝裝樣子罷了。他悄悄勾起嘴角。關鴻成卻沒發現什麼,再次拜謝後,出了軍營去往五師林。
軍營裏的牧空遊再次換向下一位傷兵,自言自語道:“一個兩個都這樣,讓我這個做兄長的難辦哦……喂,你們仨讓我裝壞人可以,但好歹再出來一個人裝裝好人吧!”四周頓時有三處目光望向他,一處女聲說:“他倆不用,二哥你就放心吧。”另一處男聲也悠悠說:“準備準備吧,守城可不好玩。”最後一處始終沉默,卻隱隱投來溫和的目光。
五師林。閱天湖。閱天湖是關鴻成專為水閱天尋的一處湖,上有仿江南樣式的閱天橋一座。因為關鴻成知道水閱天他們從江南方向而來,怕水閱天思鄉,遂特別請了人建了這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