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歸來。
臨近年關,掃房土時,和母親閑聊無意間提及到發小阿雪。
“阿雪,領證了!”母親無奈且遺憾的惋惜道。
我心知肚明沒再追問。
晚上,阿雪微信約我,第二天八點去市裏采購年貨,我思忖良久,最終還是應承下來了。
第二天早上按照事先的約定,阿雪開著價值四十多萬的轎車準時出現在我家的門前。
車窗搖下時,那張惹人憐愛的清純麵龐早已被如今婀娜妖豔的少婦妝容所取代,我有一瞬間的恍惚,僵硬不動,聽不見她的催促。
“茗鳶,你是不是也不想再理我?是不是心裏也很瞧不起我?”轎車在外環公路上行駛,阿雪一臉苦笑的等待著我的回答。
“阿雪,家庭是一個人的宿命!”我的左手輕輕的敷在阿雪緊握方向盤的右手上,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落下,安全座椅上的寶寶依然香甜的入眠,他還不知道他出生前,所發生的一切。
我和阿雪出生在同一天,據說當年村裏的產婆剛剛接生完我,手還沒來得及洗,小阿雪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個新奇的世界。
小時候,我和阿雪雖然形影不離,但是我卻並不喜歡她。天生麗質,膚白貌美,朱唇皓齒,似乎所有形容女孩家漂亮的成語用在阿雪的身上都不為過。而我與這些成語的距離卻相差甚遠。
直到三年前阿雪的遭遇,才讓我意識到阿雪的美貌是她悲劇人生的導火索。
三年前,阿雪專科畢業,在一家旅行社做一名小導遊,工資雖然不高,但是天南地北的跑來跑去,也隨了她從小希望遊遍祖國大好河山的偉大夢想。
大學期間交往的男友,雖然外表並不俊朗,但是心細體貼就已經完全俘獲了阿雪的芳心,她甚至在我替她扼腕歎息所托非人時,賤賤地說道:“他的外貌不重要,有我就夠了!”
畢業一年後的十月一前夕,遠在南方讀研的我,突然接到阿雪的婚禮邀請。
婚禮前夜,我在T市的機場著陸,前來接機的阿雪,眼窩深陷,顴骨突出,原本風姿綽約的身材,如今骨瘦嶙峋,遠遠望去微微隆起的小腹,讓我了然倉促的婚禮為何在此之前毫無征兆。
“奉子成婚?”我指著阿雪的小腹,一臉壞笑的詢問道。
“嗯!”目光呆滯的阿雪,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錯綜複雜的眼神轉瞬即逝。
“準老公怎麼沒有來?他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出來?”我在阿雪的身後尋找她老公的身影,結果一無所獲。
“他有兄弟要應酬的!”阿雪忙替他辯解道。
“你還算是有點良心!沒有一聲不響的就把婚結了!”轎車在高架橋上飛速行駛。
“話說,你婆家還是蠻有錢的嘛!這車怎麼也要小四十萬吧!沒想到你男友這樣低調……”
“神經病,媽的,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麼開車呢?”旁邊車道,並排的灰色寶馬車搖下車窗,一位四十左右歲,帶著金鏈子,金戒指的光頭男人咒罵道。
車子急刹車,斜刺刺的衝進臨近車道,車窗外的咒罵聲清晰入耳,緊握方向盤的阿雪眼神迷離。
“阿雪,你還好吧?”我急忙查看慌亂中的阿雪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她輕輕地拂掉我的手,繼續發動了車子。
婚禮如期而至,我穿著紫色的伴娘小禮服,站在新娘的化妝室看著嫻熟的化妝師手中的化妝刷在阿雪的臉上飛舞。大約兩個小時之後,一切就緒,可是再精致的妝容和高湛的化妝技術也難以掩蓋阿雪憔悴的麵容。
我幾次欲言又止,可是看見站在一旁沉浸在幸福中的準新郎以及站在酒店門口,接待賓客的雙方父母,還有站在這裏真真切切見證一切的我,真實中略帶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