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雪天,漫天飛舞的雪花覆蓋了世界,穿了件白衣裳。
殷在雪中抱緊了連薇,用自己寬厚的大衣包裹著她瘦弱的身子,她總是那樣瘦得讓人心疼。在這樣的雪夜,他們心裏卻暖和著!終於走出來了!
他們一直走一直跑,跑了很久,在一個連薇都分不清方向的地方才停下;他們終於逃出來了!
“連薇,我們自由了!”他摸摸她冰冷的臉,他們自由的呼吸著!
連薇雀躍的笑出兩個門牙,“是吖,自由了!殷,謝謝你!”
天微亮的時候,殷帶著連薇坐上了一輛去往北海道的車。
他們,來到了最美麗的地方,殷一直告訴過她的那個漫天飛花的地方!
北海道!
一望無際的花田和漫天飛舞的花絮,花香彌漫了所有的感官!
“真的很美!這就是殷最喜歡的地方嗎?還是殷記憶裏的那個花海嗎?”
殷笑著,摸摸她的頭,“有連薇在的地方,一直都很美!”她以後可以自由的呼吸了!沒有繁忙的功課和訓練,沒有壓力,沒有憎恨!“小時侯,母親總喜歡帶我們來這裏,我就帶著妹妹,在花海裏散步,沉浸在花香裏!”
“妹妹?是、優子嗎?”殷從不提他的母親,今天為什麼卻帶她來這呢?他眼睛裏暗藏的那份悲傷,已經有多久?久到他將自己都麻痹了。
殷摸摸頭發,看看天空,他們在那裏還好嗎?“不是優子,也不是櫻姬,”他低下頭來看連薇,“她和我母親,一起走了,在我8歲的時候!”殷柔和的聲音,就像在述說別人的故事般,“是我的妹妹,風野月熏!”
月熏!
連薇從來沒聽誰說過,殷竟然是有妹妹的!她一直以為他也是大夫人的親生兒子!
“小我2歲的月熏是個很乖的孩子,她知道自己活不過那個冬天的時候,反過來安慰我說:哥哥不哭,以後月熏還在天上看著你陪著你的,你不許哭吖,要像我一樣開心!”
殷摘下身旁的花草,手指繁複的絞動著。
“月熏一直在撐,撐到我害怕了發脾氣了她還是撐;我當時就想扒開她腦子看看裏麵都裝什麼東西了,生病的孩子怎麼會像她那樣堅強,一直笑到最後!我無法分擔她的病痛,每天我就看著她吃很多很多的藥,比我吃飯還多;我總是想偷偷的把她的要換成糖讓她不那麼苦。媽媽告訴我,如果我真的那麼做,明天就看不到妹妹了;我慌了,開始整夜整夜守著她,我害怕張開眼她就走了……”
連薇捉著自己的衣角,手指泛白,“她得的、是什麼病?”
“白化症!從落地那天就開始衰老,直到燈枯油盡!”
連薇倒抽一口氣,“連風野泉也沒有辦法嗎?”
殷搖搖頭,淒然的笑容讓他本來白皙的臉顯得更蒼白。“才三年,她已脆弱得像個一捏就碎的玻璃,她聽不到我們的聲音了,她再沒有機會聽到我喊她的名字,聽不到我唱歌;那時我就在想,沒有聲音的世界,是不是連自己的嘶喊都被淹沒!5歲的時候母親不願意看著月熏再忍受那些化療的折磨,毅然決定把她帶回了家,靠著藥物維持那遊絲般的小生命。即使聽不見,即使隻能看著我們的嘴皮在動、手在比劃著,她仍像個正常的孩子,天天膩在我身邊跑跑跳跳,好像閑不住。
可是我們心裏都清楚,她的疼痛是怎麼也掩飾不過去的,她一直都那麼開朗,逗我笑跟我鬧!我心裏著急有什麼用呢,我寧肯她跟我撒氣跟我發泄也不想她那樣強忍著!記憶中月熏的笑容,比櫻花更燦爛更漂亮,埋藏著淡淡的寂寞,讓我們所有人都心疼!我做不到,做不到看著她一天天邁向死亡……”
“別說了!”連薇伸出手,輕輕拭去殷臉上的淚花,“你是哥哥啊,怎麼可以像個孩子一樣愛哭。月熏、她看見會難過的。……以後連薇都不離開殷,連薇會代替妹妹,讓殷開心!好不好?”這些年來的寂寞和傷,他都一個人走過來,沒有母親沒有妹妹,他卻總是用最溫暖的笑容去給別人快樂!是月熏的功勞吧,他要她看到的是快樂的哥哥!
殷拉住她纖小的手,安慰的笑。將手中編織已久的花環戴在她的頭上,就像小時侯他為月熏戴上花環時那樣!
連薇這才驚訝的發現,他竟然趁著她分神的時候已經做了一個漂亮的花環!
他們在花海中奔跑,把煩惱和傷心都拋在腦後,盡情的跑,跑到那個有著童年的地方!
“我們,在這兒住一段吧?”
“在這兒?”殷疑惑了,“我們不該在任何地方停留太久的……”
連薇笑著,從背後擁抱住他,“我不管!我要和殷在這裏住一段,這也是殷最留戀的地方吧!”他的心裏,有著最美麗的童年!
殷嗅著熏衣草的香氣,張開雙手,擁抱著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