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街角凍骨(1 / 3)

“你們怕死嗎?”格缺依舊微笑著將酒館老板的手槍抵在維特額頭,慌亂中撤離的客人撞壞了店內的台燈,昏暗影響了維特的視覺,在吧台吊燈的微光下是被格缺一槍斃命的醉漢,醉漢脖子上血跡已經不再溫熱,半小時前他還在和一個女人打架,現在隻是一具尚算完整的人類屍體,鮮活的生命這般流逝,不知他有沒有妻兒或者父母。在聽見這樣的消息時又會受到怎樣的打擊。人類是群居動物,沒有人可以脫離這個群體而過得瀟灑自如。每個人背後都有無數動人、無奈,感人或者讓人心寒的故事。維特是個優秀的警官,能夠從嫌疑犯細微表情動作及說話方式分辨出這是怎樣一個人,在他看來除去已經離去的客人,這店裏就隻有酒館老板和格缺,而強壯的酒館老板被看起來比他矮小纖細許多的格缺製服了,就危險係數而言格缺比酒館老板更大,他如此淡定輕描淡寫,恐懼死亡來自所有人類的基因、肉體、大腦和每一根神經,正常人在麵對死亡時要麼絕望要麼慌亂逃脫,這不緊緊是麵對自己的死亡時,在麵對屍體時人類的危機感也會格外強烈,強烈到失去所有理智。當然這裏指的是沒有經過腥風血雨生活在安定中的普通人,而不是戰場上的士兵及變態殺人犯或者握著手術刀的外科醫生。

“嘿,小帥哥,能不能把槍拿下去,這樣非常危險,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你覺得呢?”維特的聲音有些顫抖,不得不承認維特算是一名不錯的警察,在這種情況下他能想到的就是平穩嫌疑犯的情緒。

“生命很珍貴嗎?”柔說過人類的生命是短暫的,從生到老再到病再到死,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而他現在殺死了他們則免去了他們老之痛,病之痛,而直接進入死之環節,經曆老之痛、病之痛的死亡和沒經曆老之痛、病之痛的死亡有什麼差別呢,這些柔好像忘記告訴他了。

天哪,這個白癡!我說的是槍很危險,讓他把槍放下,他卻在這裏扯生命,他已經確定了,這個穿著牧師服的小鬼是個白癡!不隻是個白癡還是個神經病,侮辱!這是對上帝的侮辱,他必須脫下他這身衣服!這個混蛋,在他問殘疾小女孩是不是想死的時候,他就應該引起重視了,如果當時跟蹤他,在他要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時候及時製止就不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了,維特在心中悔恨著。不停罵著格缺敗類、人渣、畜生之類的髒話。雖然這個酒館老板曾經犯過案,就維特目前的處境而言,酒館老板的嫌疑差不多可以排除了,他對捂著腦袋犯昏的酒館老板不停得擺弄著指頭眨著眼睛渴望他快點兒去報警給自己搬救兵,啊,這個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蠢貨將他完全無視了。

“您看,矮子先生,我手裏的武器已經壞掉了,它並不足以威脅您的生命噢。”格缺的握著手槍貼著維特的皮膚,從額頭一路滑動到心髒,然後他扣動了扳機,那一刻維特感覺到了魂魄離體,大腦一片空白,連呼吸都靜止了。這小子知道人類最脆弱的地方並非胡亂開槍。

而格缺突然冒出的話語仿佛天外之音,他的凝固的血液開始恢複流動,這個臭小子社會渣滓竟然敢捉弄警察,必須把他帶回警局裏好好教訓一番。維特心中說不出的憤怒,沒人喜歡被這樣捉弄欺騙,他怕死,在發現這把槍沒有子彈時立刻跳腳,自己剛剛實在太丟人了。

外麵的群眾很快就會圍觀過來吧,自己又不是熊貓,與人類接觸太深總歸會帶來不少麻煩。格缺可沒心思理會維特杏仁核所散發的無聊情緒,沒有過去束縛的他可是完全的損人不利己主義者,做事全憑喜好了,當然這是他初入人類社會時的狀態,他將維特與酒館老板的武器收好,就閃出了酒館,他的速度很快,若不特地留意,街上的行人很難注意到他。

穿過黑黑的巷子,這條巷子正是那個可憐的殘疾女孩曾經尋找光明的地方,現在殘疾女孩已不在,格缺聽見一陣哽咽,他的聽力很好,這樣的哽咽一般來說他是不會在意的,隻是這哽咽聲的主人讓他覺得有些熟悉,維特不是已經給了一些能夠交換食物的貨幣了嗎,這足夠她在這個世界存活得久一點兒,那麼她為什麼哭泣呢。

他的腳步放慢在黑暗中穿行,這裏很髒很臭,很難想像連街邊積血都掃的很幹淨的安娜堡城鎮裏竟然還存在這這樣一個地方,衣著襤褸的瘦削黑人緊緊擁在一起互相取暖,這裏沒有路燈也沒有蠟燭,格缺的腳步很輕,餓得渾身虛脫雙眼昏花的貧民們可沒有心思關心這個意外來客,他們的生活不抱希望,隻是麻木得活著等待食物,或者麻木得等待死亡。

格缺穿過殘破的屍體及散發著餿味的漆黑鐵鍋,在黑暗中看見聲音的來源,是了,那個聲音的來源,曾經嚇了他一跳的盲人女孩。盲人女孩身邊躺著一具已經開始長屍斑的僵硬女屍,女屍懷裏臥著一個三歲男孩,男孩雙眼禁閉,他的頭發緊緊貼著他的頭皮,皮膚表麵附著泥黃的汙垢看不出本來麵貌。殘疾女孩依舊哭泣著,女屍懷裏的男孩依舊昏迷著,誰也沒有在意這個看似樸素卻俊美的牧師,因為他們心裏很清楚,這些自認是上帝子女的“善良”牧師實際是怎樣的人,或許有些牧師悲天憫人,然而這樣的牧師太過稀少,在他們自身也隻能溫飽的時候誰會記起這繁華城鎮背後的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