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給人的感覺總是蕭瑟,幹巴巴的風吹在幹巴巴的臉上,隨風多出來的皺紋和白發顯得深刻又可憐。吳晁看著不成器的兒子,對卿河說:“添先生,解憂閣您暫管的事老朽近日也略有耳聞,殊不知,您打算怎麼解此事。”
話雖如此誠懇,吳晁心裏卻叫苦不迭,自家出了事,怎麼解憂閣也易主了呢,近來隻顧愁自家事,消息堵塞,定金交了才知道這回事。如今這全族人性命都在這新閣主身上,隻盼他別是繡花枕頭一包草。
卿河端坐在太師椅上,小口飲著茶。耐心聽吳晁說完後,恍若未聞道:“吳老板茶真是好啊,不愧是,啊,衛國大財主。”
吳晁也不惱,囑咐了吳能容幾句,一盞茶功夫,吳能容領著下人抬來了一花紋木箱。吳晁恭敬道:“先生既然愛茶,小老兒一點心意,隻給先生,先生收下吧。”
卿河也不客氣,讓江駿鹽收下了,說道:“承蒙吳老板抬愛,小生先走了,莫送,莫送。”說罷揚長而去。
吳能容等他走遠,急得跳腳:“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解憂閣就這德行嗎!黃燦燦的金子就換來了幾句屁話!說的什麼跟什麼!爹,您甭攔著,您一句話,我帶著人砸平了他解憂閣!”
吳晁起身喝了句:“荒唐!你跪這!你們都下去!”眾仆人退下後,他走到了卿河用過的茶盞旁,從盞下抽出了一張折著的字條。吳能容瞪大了眼,豎起大拇指,:“爹!高明!”吳晁卻一聲不響的坐了下來,燒了字條,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江駿鹽到了客棧,想念起吳府的好茶來,覺得卿河不會那麼小氣,正要開箱子取茶葉。手還沒碰到箱子蓋,卿河的扇子便橫在他手前。
“卿叔!不就是一撮茶葉嘛!我爹也藏了比這好千百倍的名茶,等他回來,我還你兩箱比這還好的!”江駿鹽叫道。
卿河收了扇子,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小窮鹽巴,叔叔我不給你不讓你給我兩箱比這還好的,可是為你好啊。”
江駿鹽偏不愛聽他繞,口齒不清的連忙答應。箱子一開,眼前被金光一閃,嚇得坐在了地上。
卿河打開扇子朝著江駿鹽扇了起來,“哎呀呀,怎麼不拿啊,拿了等你爹回來還我兩箱比這箱子裏還好的啊。”
江駿鹽輕輕的關上了箱子,站起來道:“我,我爹回來非打死我。吳晁不是說裏麵是茶葉嗎!怎麼,怎麼會是金子。”
“不不不,是金葉子。”說著卿河又打開了箱子,江駿鹽又被金光一閃,這次沒嚇到,而是同卿河一起蹲了下來。“成色還不錯啊。”卿河道。
感覺到了江駿鹽的呼吸逐漸粗重,卿河拍拍他的臉,道:“哎傳出去別人還不信,江湖上響當當的富可敵國的解憂閣的少閣主是這麼見過世麵。
“以前衣食住行家母都安排的很好,我也不操心吃的用的,家父又刻意不讓我碰這些金銀之物,前年我才有零用錢,一個月十文,後來我還是用不到,這十文錢也就不了了之。這也許是我對金錢概念不強的原因之一吧。”江駿鹽小聲道。
卿河道:“也是,解憂閣是江湖人還有朝中人刻意結交的對象,誰能保證自己哪天不出事呢。何況你還是少閣主,出去吃喝玩樂錢自然輪不到你給。你爹又覺得錢對你來說不是好東西,因此你根本碰不到錢。所以你在要錢花錢這方麵完全不像個富貴人家的孩子。花錢少也許對尋常富貴人家來說也許是好事,可是對解憂閣少閣主來說,是好是壞,猶未可知,猶未可知啊。”
外邊風刮的極大,江駿鹽靜靜看著在窗邊眺望遠處的卿河,倒了些旁邊燭台裏的蠟油出來搓了一顆蠟丸,右手把玩了幾下,食指一彈,擊掉了撐窗子的棍子,窗子關上。
卿河轉過身去,凝視著江駿鹽,道:“小鹽巴,這個情節到了我身上,你說我像潘金蓮還是像西門慶。”
“你像武大郎。”江駿鹽翻著白眼。卿河也不管,自嘲了一聲,哀怨的上了床。江駿鹽起身關上了門,去了自己房間休息。
麻雀在枯枝上嘰嘰喳喳的又叫又跳,比麻雀還煩的江駿鹽一大早就踹開了卿河的房門,猛搖尚在被窩的卿河,焦急的嚷著:“卿叔卿叔卿河卿白臉兒,閻王哥!大殺神!大死鬼!快起床啊,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卿河皺著眉,說了句“我不知道。”又鑽回了被窩裏。江駿鹽見狀搖的更猛烈,“吳晁吳老板,就我們了走了後,昨天半夜,遭山上強盜搶了,哎喲喂聽說搶的那熱鬧的,他兒子衣服都讓人扒了搶了,家仆被殺了個幹淨,吳老頭臉上都血糊糊的,有人不信去瞧的,嘖嘖嘖結果瞧見什麼,那老頭和他兒子在燒成炭的房子前哭呢,身上破破爛爛的,平日裏受那吳能容欺負的還乘機踩了兩腳,聽說現在他們倆去衙門報案了,還在衙門口嚎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