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烘烤著千裏黃沙,四周一片死寂。在這生命的禁區,就連那生而千年不死的胡楊也無可幸免地倒下了。
三隻禿鷲在一座沙丘上空不住盤旋,時不時地發出難聽的尖嘯,像是迎接死亡的喪曲。對於這些沙漠中的食腐猛禽來說,唯一的目標便是那些因迷路缺水而瀕臨死亡的人類。
這三隻禿鷲已經跟著身下的獵物整整一天了,可能過不了多久,便是收獲之時。
在那三隻禿鷲下方,兩位滿身血汙的破衣男子相互支撐地坐在一棵枯倒的胡楊樹上。鮮血已經被烈日烤幹,隻要稍微一動便化作細鹽般的血粉。嚴重的缺水使他們的身體急劇萎縮,像是光天化日下的兩具幹屍。
“死在此處應該不錯,”其中一個男子輕哼著說道,那聲音已不像是人聲。而在這話語中的些許調侃,似是對自己生命終結的自嘲。
另外一個男子費力地抬起右手,向頭頂指了指,梗了梗脖子,想咽口吐沫潤一潤如火燒般的喉嚨,卻無能力,隻好忍著嗓子火辣的疼痛道:“我們七人深入大漠,拚得五人身死滅了西域魔宗,你我二人卻要成了這三隻扁毛畜生的腹中之物……”說到這,可能是心中鬱結,他眼前一花,隨著一聲悶響栽倒在了滾燙的黃沙之中,便再也沒有起來。
兩人的修為皆以達到了七重天,走出萬裏黃沙的沙漠本是不費吹灰之力。可兩人在幾日前的大戰中身負重傷,又不知最後魔宗宗主施展了何種秘術,將兩人的畢生修為全部化去。兩人僥幸逃脫,卻已成了廢人,開始毫不起眼的黃沙卻要將他們活活埋葬。
同伴的倒下,在他不堪重負的神經上壓下了最後一根稻草,他也倒下了,可他卻是笑的。
天空中尖嘯聲不斷,像是在慶祝宴會的開始,它們已經等了很久了。不住的盤旋觀察,確定兩人已經身死,三隻禿鷲才緩緩降落在了兩人身旁。
它們邁著笨拙的步子,像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屠夫。尖銳的喙輕而易舉地撕開了滿是血汙的衣衫。鮮血的味道讓三隻大鳥異常興奮,它們餓得太久,此時已沒了先前的警惕。
突然人影一閃,速度不是很快,但已經足夠。剛剛還倒在地上的死人已經牢牢地將一隻禿鷲壓在了身下。禿鷲在那人身下奮力扭動著身子,翅膀急速地扇動,想要掙脫逃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它徹底失去了理智。另外兩隻禿鷲,不會顧忌同伴的死活,早已逃之夭夭。那人早已精疲力竭,意識開始漸漸模糊,可生的欲望讓他拚盡最後一口力氣,死死咬在了禿鷲細長的脖頸。鮮血立即湧進了他的嘴裏,他已很久很久沒吃過食物,此時隻是憑著本能,大口吞咽。
禿鷲垂死地掙紮終究沒能勝過一個人求生的欲望。他吸盡了禿鷲的血,最終沉沉地睡去。獵物與獵人之間角色的瞬間反轉被演繹的淋漓盡致。
深夜,刺骨的寒風取代了白天驕陽下的酷熱。
寒冷讓他漸漸從睡夢中醒來,夢裏的畫麵還依稀在他腦中浮現,也不知身在中原的俏麗身影現在如何了。他坐起身,看見同伴僵硬的屍體,心中淒淒然。他們七人在出發前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如今落得如此地步,當真是莫大諷刺。